第 146 章
大朝,端安王未至,被圣上罚了三月的俸。
宫娥绿萼在院中言这陈娘娘的生辰吉日快到了,礼部已在置办了,莲歌耳闻之下,不禁指节泛白,眉目飘冷。
这宫中如今最得意的莫过于陈娥,她此番弄计,将小四儿牵扯其中,戳着自己的软肋,大有敲山震虎之意。
一口气聚在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潭眸深深一暗,心中落定,人已取步直直行往景澜殿。
午后的阳光斑斑驳驳地洒在宫道处,耳畔的萧风却带着冬寒刮的两颊生痛,脚下似生了风一般,云鸦的黑翼投下掠空而过的影子,宽阔的宫道处有朗笑声传来。
蓦一惊,莲歌悄然退至了偏径处一假山后。
大道处诸葛淳瑜正由内监卢宪随着,二人喁喁私话。
金色的朝服上祥龙栩栩如生,灿地耀眼,而那张持重脸孔上的笑容,是经年不改的温厚,却张弛有度地收在腮畔,有着难以靠近的深俊威严。
“玉妃娘娘处可还好着?”只听太子如常地问道。
“启奏殿下,已派了人去,只是娘娘谁也不见!”太监小心回禀。
诸葛淳瑜未恼反觉踏实,又问了句:“凤藻宫那边儿可听说有何处断?”
“殿下,这倒不打紧的,听说圣上已派陈公公递了话,玉妃娘娘今后去凤藻宫请安诸事皆免了,自是无碍!”太监递过笑去。
“却也是这话,何故累及无辜,拿她出气?”诸葛淳瑜眉目渐平,长吁了口气,迈着四方步沿路欣赏着梅圃中长势颇旺的宫粉,想待腊日过了,当是冰雪中攒珠吐蕊的美景,一时心绪大好。
兀自瞧着,瞟见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停下打量了他几眼。
“卢宪,可是外方的闲杂人等还没打发干净?”诸葛淳瑜揣度着问。
“殿下,外方自有大人们替太子爷您费心,此事与玉妃娘娘有关,小的怕说出来太子殿下生气……”
“此事,我心里有数,月儿她性子刚烈,那伤自不在脸上,伤到了心上,越是这般,越是让人牵肠挂肚,皇后娘娘甭看这面上温善,打人倒是不含糊,真能下得去手!”诸葛淳瑜忽地住了步,不悦道。
“殿下,那玉妃娘娘的委屈自是无处诉去,加之昨夜圣上……”太监一躬身,只递了一饱含深意的眼色,未敢说下去。
诸葛淳瑜悚然一惊,那笑容凝在唇畔,陡然僵冷了下去。
“父皇他?”
折身一把揪住那太监的前襟子,望见那太监喉咙抖颤着点了头,人竟已似一桶凉水浇下,直僵僵地立了半晌。
“狗奴才,为何迟迟不报,现下才言?”眼珠滚出厉芒,诸葛淳瑜睚眦俱裂,一挥抽便抽了那太监一记耳光。
“殿下,那位可是圣上钦点的嫔妃,您……”太监耷拉着脑袋劝道。
“混账,且竖起耳朵听明白了,那是我永乐宫的月儿,自不会挂在那太极宫!”诸葛淳瑜怒极骂着,额际的青筋暴起。
“殿下……,殿下息怒……”卢宪捂着腮帮,吓的打了个哆嗦,躬身一揖再道:“殿下您今儿上朝,奴才怕说了您受不住,可说来也怪,昨个儿本是圣上去陈娘娘处雷打不动的日子,谁能想到……”
“狗奴才,这宫里是个长眼的,都知这景澜殿失宠是早晚的事,自父皇安置月儿入了那太极宫,我便提醒过你,派你差专人盯着,竟还是出了天大的差池,枉费你随了我不少年岁!”诸葛淳瑜气急败坏地踹倒了太监,提袍又猛踢了几脚。
“殿下饶命……,奴才也没想到……,圣上一直对陈娘娘恩泽有加,这宫里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到底是从冷宫接出来的……”太监连声告罪。
“恩泽有加?这宫里有什么经年不改的恩泽有加,不过是如履薄冰而已。你以为父皇接了那陈娥出了冷宫,便会宠她一辈子,荒唐!那陈娥不过是一过了气儿的妃子,早提醒过她,这宫里头不缺美人,已不是什么韶华明媚的主儿,却偏偏端着那清冷傲气,如今弄巧成拙,自作自受,反害了月儿!”
男子徘徊,六神无主,眉染哀色,望向太极宫,懊悔千般。
“殿下,此处并非讲话之所,圣上在气头上,如今各处皆谨言慎行,大人们都纷纷递话,让您加了小心!”那太监爬起,四处望望,满脸惊惶。
“狗奴才,本太子可不是那老六,一个披了黄绫缎儿的纸人,这滄岳朝半个天都是我的!”说话间,那太监又挨了一记踢。
“殿下……殿下句句真金,您贵为一国储君,尊荣隆显,这滄岳朝何止半个天是您的,依奴才看那天子龙印本就在您手上掌着!天下花容月貌的女子万千,不急一时,即便是那太极宫的仙女儿,只要殿下喜欢,自会牢牢攥在您的手心儿里。那六皇子不识抬举,差点连累了殿下,大人们皆替殿下委屈,左昰公大人带了话,如今该将那风关在外头,好生歇着,别沾了凉,奴才也是怕殿下吃亏!”卢宪身前叩首,忠心可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