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泽
死。”王福源说。
像这样问一句,他回半句,华凌祁显然没兴趣,她换了张新纸,默不作声地写起字来。
“......影卫其实是一影一卫,跟主子去西南的是影斓,我叫卫琅。主子临行前,叮嘱我,他若有不测,我便就是二姑娘的影卫,任凭差遣。”王福源说。
笔尖停顿,华凌祁紧紧握着笔杆,说:“我哥哥他知道,他知道......”
“知道。”王福源说,“正因如此,华家只能留一人,便不能是他。”
王福源慢慢与她讲了,揽月夫人设立的影卫府,本是一人一影,但华凌祁不肯收,便寄在华凊顾名下。
如今谁在掌管?王福源却不说。
他们被送出来时,喂了药,五官不灵,不知道影卫府在哪。
六年前,王福源不找华凌祁讲明,因为她能力不足以支配一个影卫,华凊顾留着他有用,便不能让无能之人早早将他废掉。
华凌祁知道他现在也不认,因为他不曾摘了面具,心甘情愿地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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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轮休,天色灰蒙,暴雨降临。
景龙大街的宅子,华凌祁辞别温茛知,便让哑奴带了伞,出门去了。
她们此行前往照泽寺。
许久未来,照泽寺似是早已修缮过,与她印象中不太一样。
寺门口原有两棵高大的松柏,像门神似的,耸立着。据老和尚说,已有五百多年了,如今门口空荡荡的。
台阶之上是一位着青灰衣的和尚,长身而立。
见了华凌祁,单手立掌,施礼道:“方丈说,今日天气好,定有故人登门,特命一然在此等候。”
哑奴抬头看了看黑云压顶的天。
一然带着两人进了后院,到禅房门口,他说:“方丈只请姑娘一人。”
哑奴不肯离开她太远,便在门口廊下靠着石柱等着。
华凌祁知道和尚们清心寡欲,了尘属当世第一。
了尘大概从不在此处待客,禅房内,一桌一灯一椅子一床一书架,除了经书,便是挂画,码的整整齐齐。
唯二的东西便是地上的蒲团,了尘坐在一个上面打坐。
桌上煮着酽茶,轻烟袅袅。
华凌祁顺势做在他对面,托腮打量着他。
记得幼时来寺里,他总弯腰与她说话,声音低低沉沉,听起来也像是在诵经。
了尘具体长什么样子,想是想不出来的。
可是没这般瘦骨嶙峋,许是年事已高,皮肤上已有点点老年斑。
“二姑娘瞧出什么来了?”了尘缓缓睁开眼睛,笑着说。
世人道颜老珠黄,了尘可能不染红尘世,他的眼睛纯净明亮,像后山那片光照着的泉水。
“方丈脱尘成仙,我这等凡人能看出什么?”华凌祁说,“我此次前来跟您道谢。”
了尘说:“莲珠是太皇太后赏赐的,为何谢老衲?”
华凌祁说:“和尚也要听好话?”
了尘爽朗大笑,说:“二姑娘能来,说得难听老衲也高兴。”
“是吗?那我说件让您不高兴的。”华凌祁说,“朱雀大街官沟里的皮子是什么东西?”
了尘依然和善地笑着,说:“老衲称你二姑娘还是上仙?”
“有何区别?”华凌祁说。
了尘转动手中念珠,说:“姑娘何时知晓的。”
“刚刚。”华凌祁说,“朱雀街、洛水河,与此有关联的便是泽水河,照泽寺也在泽水河之上,您说巧不巧。”
了尘静默不语,念珠转动不歇。
她盘着腿,有些麻,起身推开窗子,外头骤雨顺着瓦瓴急下,击落地上,溅起水雾,古刹角檐下的风铎雨中乱颤。
院中有个陶瓷鱼缸,雨打在睡莲上,它就垂下去,雨水落,它就立挺起来,周而复始。
雨声太大,华凌祁就势靠着,说:“照泽寺的水都排到哪里去了呢?地下的暗河?”
了尘念珠停顿,看她片刻,说:“暗河之上是后山的长生泉。”
华凌祁骇然。
“暗河里养的那些是人皮,人还活着的时候扒下来的。”了尘闭了闭眼睛,说,“长生泉为何长出金莲,因为下面皮子供养着。”
“为,为何......”华凌祁说。
“先帝之命......”了尘说。
“建光八年,先帝听信传闻,说西南烨支族有一种蛊可让人起死回生,遂命人剿灭,带兵的是镇北王。”他看了眼华凌祁,说,“烨支族被灭,都道是先帝追求仙道,痛恨巫蛊,却不知那是他梦寐以求的。”
“灭了一族的人都没找到,于是将心思放到了照泽寺。”
照泽寺,照拂世人洪泽,如今戕害这般多的命来供养一人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