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别离
他只是笑,“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也有物证,如何争辩?”
“即便现下种种证据供词都指向你,但这件事并非是你所为,那些污蔑之词也定会有漏洞。”
“你怎么敢断言不是我做的?”
长公主直视着他,“若说你要设局谋害顾士谦,我信,”她说的很肯定,“但若说你故意延误粮草,我决不相信。”
温之言与她四目相对,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信任也看到了坦诚。
良久,他转了身看着庭中暴雨后冲刷出的污垢,目光不再坚定执着。他道:“从前我这般努力一半是我为温氏嫡子,势必要继承家主之位,温氏百年的使命也定会落在我的肩上,所以我不敢有一刻懈怠。而另一半是因为我想要证明自己比顾士谦强,然而我却败了,败在了自大上,也败在了自傲上。我虽官拜左丞又娶了你为夫人与皇室有联姻,本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归不能服众,也无法算无遗策,这条路我走得太累太倦,是时候该要放弃了。”
在长公主眼中,温之言一向高傲,然而此刻他的语气那么低沉,那么的无力,就像这暴雨过后暗无天日的天地,让人看不到希望。
“有赢就会有输,有胜就会有败。”长公主站在他身侧,凝视着远处,“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懂。”
“我真的累了,为官十几载我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有的时候下了朝我边下台阶边在想,与那帮只会纸上谈兵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匹夫真的说不到一处去。”
“那你就真的甘愿放下温氏百年的使命?”
“何谓使命?”
长公主听他在笑,“保家卫国是使命,当一个地方官体察民意也是使命,不见得前者就比后者要伟大,也不见得后者就比前者不值一提。”
他说完却发觉长公主以一种异样的眼光在看着他,“以前总认为你……”她欲言又止,倒是温之言毫不计较的替她说了出口,“认为我只为权利?”
“现下又对你多了一重看法,”长公主向前走去,步履轻盈,“如此想来你罢相外放为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远离了权利争斗的漩涡,”她停了下来,脚步渐渐沉重,“我与你也能……”
温之言在她身后,“也能什么?”
“家主,”长公主停了下来,但片刻后又迈步走着,“春雨堂新送来一批茶,一道去秋梧阁品品如何?”
温之言笑意如常,“夫人既相邀,那为夫便一道去尝尝。”
茶香袅袅,温之言端过茶盏,见其中茶色碧绿剔透中稍带了一丝红,虽觉得有些怪异,但浅抿一口后,便觉得唇齿间芳香流溢,不禁一笑道:“上好的茶叶再配上夫人精妙的冲泡之法,口味上果真是极佳。”
“家主缪赞了,”长公主笑意中带着回避,几经思索下还是选择此刻说出口,她了解温之言,由自己跟他说总比由外人跟他说要好。
“我明日便要回宫……”
“是你母后身体不适,召你入宫陪侍?”
“我日后都会长住柔仪殿,不会再回相府。”
温之言握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顷刻飘洒,“你……再说一遍。”
虽故做坚强,但还是难以面对,所以她也不敢看温之言,只得咬牙坚持道:“自嫁入相府我与你之间起初还能相安无事,若能一直如此倒也无碍。只是……”她脸上出现浅浅微笑,由衷而生,“三年相处中若说没有情谊属实是假话,可就是这份情生得却动不得。”
不由自主的就望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是满眸的柔情,“如今皇兄只是稍加试探,你我便相互生疑,假以时日这份疑心只会更深更重,若你我情谊只深不减,到时伤害的只会是彼此。”
温之言放下茶盏,微微垂眸,话语深长的道:“得知你中毒一事时,我心急如焚下却是百般自责,我明明知晓你皇兄的用意却还是迟疑了,就在这片刻间就让你做了选择,也让你身子受损,这是我的不是。”
“此事是我心甘情愿所做,你真的不必一直为此自责。”
“怎么能够不自责呢?”
温之言深邃的眸底满是歉疚,“这三年我忙于朝政致你我聚少离多,但你从未有过怨言,还一直照顾我的起居,操持着家事。但我……”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我心气高,也放不下身段去哄你,唯有的几次还惹了你不快,”他看了看长公主,“槿容,其实我这样的夫君真不值得你动情。”
“情之一字,是最无法于人言说,也最找寻不到踪迹的东西,”长公主笑中带着泪,“我自己都不记得是何时将你放在了心里,只记得你有许多不同的样子,或威严或深沉或英朗或自傲,难以捉摸间却叫我愈发迷恋,难以自拔……”
听着这些话,温之言心中酸痛无比,但还是竭力平缓气息,嘱咐道:“让裴伦跟着你吧,这样我也能够放心些。”
他说着已起身,“还有,紫竹林当初即是为你所建,便是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