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亲事
孟清欢出身忠勇侯府。但因胎中染毒,自幼体弱,一直养在外头。
记忆里只去过京城侯府一回,也就是三年前归府加笄。而待过的日子拢共不足一月。
笄礼定在十月初六,亦即她十五岁生辰。那时她身体转好,早早在七月便回到了家中。
八月初五,孟瑾意周岁生辰。府中为他大摆宴席,宾客熙攘,热闹喜庆。然而也就是在当天,她落水昏迷,激发旧毒命悬一线。
君越允诺救治,却要求带她闭关。且三年为期,不可与外界来往。
临近约定之时,府中差人来询也是再自然不过。而闭关的地方无人知晓,信件也就只能往春风谷寄送。
赵叔改道将她送到了江南岸,谷中收到消息,便立刻将信件都转递了过来
孟清欢听茯苓说信多也没在意。侯府能给她来信的,她只能想到母亲。哪怕是隔三岔五来催问,也至多不过五六封。
可看到厚厚垒起的一沓,才知道是她太过保守了,少说也有二三十来封。再看信是谁写的,也就全明白过来。
那叠信里,孟瑾意鬼画符的亲笔占据了绝大多数。母亲正式的信只有两封,但会在孟瑾意的大作里捎带只言片语。另有几封则是来自家中几位姊妹。
一时还真是看不过来。
但最要紧的,肯定是母亲那两封。
其中一封如孟清欢所料,是对她病情的问询,以及接她回京的安排,道是侯府派来接她归家的队伍,约莫在下月中旬抵达随州。
而另一封则有些意外,竟是要说亲。对方是母亲闺中密友——方贵妃家的嫡亲侄儿,方家三郎方靖宣。
孟清欢虽记得母亲与宫中某位贵妃有过往来,对于方家却全无印象。
但听信中描述,方靖宣从武,将来或要执掌方家军,她顿时便失了兴趣。
倒也不是她对武将有偏见,而是对自己的婚事过于有主见。
在她看来,她的夫君定要以她为重,且只以她为重。大将军须得保疆卫国,心中装的是黎民百姓。虽值万民敬重,却非她良配。
她想要娶的,一定得是她钟意之人,更是能被她据为己有——不论身心皆完完本本属于她的人。
对,娶。
世俗观念里,当然是女嫁男娶,反之为赘。在孟清欢眼里,这三类都不大符合她对于伴侣的认定。
她是想将对方圈困在自己领地的,但并不想二人有关系上的地位失衡,娶勉强算是贴近。
但这些却是说远了。孟清欢也不好将这份不大光明,甚至有些狂妄的心思明目张胆摆出。
略想了想,还是另寻了个托辞。用“美人”当了一回挡箭牌。
她对“美人”有一种狂烈的执着。
起因在于她的病。当然了,与病本身并无关系。
只她幼时受不了病痛折磨,求生欲极低,几度了无生念。为了对她施加刺激,师父便不断刻意引导,放大她对喜爱之物的渴望。
“美人”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有成效的那个。
而师父一度是她判定美的标准,所以有好一阵子,她活着的信念就是为了找到比他更美之人,然后拥有并得到他。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偏执。哪怕后来她能把求生和这些外欲分开,也改不了刻在骨子里近乎成瘾的习惯。
师父常在她身边,她自然而然把她对他的情感,也移加到“美人”身上。但事实上两人并不对等。
甚至她眼里的“美人”和真实的人都没什么关系。不过只是她为了活下去而编织的虚无的信念。而她已经活了。这信念就该淡化。
她虽然喜欢生的好看的人,但却并不重色。所以她现在身边没有美色作陪,日子也照样能过得好好的。
那她又何必非要费钱费力去搬来一堆呢?想见了再去也不迟。
孟清欢豁然开朗。小时候想要的未必是现在想要的。及时行乐,方是正解。
眼下的话,当然还是找回丢失的内力才最重要。虽然努力练功是为了强身健骨,以便能承受拔除余毒之法。一身本领都是附赠,但既得了就是她的,有总比没有好。
所以接下来便只管按部就班恢复内力。
她虽然性喜散漫,但在认定的事情上,却很有死磕到底的坚持与勇气。
大概是她过于认真,竟然在第五日便感受到了内息。但她为免不妥,还是将七日一轮的调息完成,才步入第二个步骤。
这回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快,第三日她便能周转内息,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轻盈。
只可惜这几日一直下着雨,不然她非得好好施展一番。
除了调息练功,孟清欢的空余时间几乎都是用话本打发。
出关前总想着去人多的地方,现在才发现,闭关这么久以后,她好像更习惯一个人消磨时间。哪怕成天待在屋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