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

在乌华最北边再往北，有一座四季飘雪的霜城，霜城的北边，是一片广阔而空旷的雪域，那是极致的苦寒之地，千年来荒无生机。其中有一座高不见顶的雪山。

这座雪山只有雪。向上望去，除了白还是白，一直延伸到天边。

白茫茫的雪地里，有两件雪白的斗篷，他们在向前移动，比常人还快些，因为没有可以参照的物体，只像是伫立在原地。

一阵风吹过，雪片扑面而来，很难说是从天上来的，还是从一望无际的地上扬起。

风掀掉了一人的兜帽，一头墨发飘飞出来，清风没有去拢，只是拥紧了怀中的斗篷，将一人更紧密地裹进去，怀中人斗篷边缘雪白的狐狸毛扫在他的脸上。

他怀中，雪白的斗篷下方，露出一截血红的裙裾。

直到进入雪域，风月才告诉他要找什么。

两日前，清和告诉她，他们找到了师姐的踪迹。搜查队的人得到线索，说有人在这座雪山附近看见过一个人，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看不清脸，只能看出她身形高挑，若玉树修竹，独自出没在雪山里，一晃眼便没了影。还看见，她的腰间悬着一枚金属佩饰，是半片枫叶的形状，那鲜艳的红在茫茫的雪白中格外耀目。

他们都以为是这座雪山上的雪神。

清和肯定她就是清师姐。

那晚，风月对他道：“清风，你愿意陪我去找她吗？”

风月说，她身上的寒毒是来源于清裳，若她能活到现在，想必是找到了解药或者其他医治的办法，只要找到她，她就有一线生机。

她说起这个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热情，清风知道她有另外的考量。

他不知道的是，风月心中已做好了打算。

荒域与皇朝的战事一触即发，风月下定了一个决心，可她放不下荒域。清和已死，清洵年幼，山庄的大半责任都压在了清临肩上。若是清裳——曾经的内境之主还活着，依她在山庄乃至天下的威望，她能带领人们接着走下去。她一心所系，只有山庄而已。

可是她却不愿想，若清裳真的活着，为何这么多年没有找回过山庄？

他们在雪上行了一日了。原先速度快些，但是很快，出现了一个大问题，风月的寒毒犯了。

清风原想带她回去，可是风月拒绝了，不会有时间了，她必须现在去。她的睫毛上结了冰碴，连呼吸都没有白雾，清风将她裹在怀里，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那具冰凉的躯体，拥着她一步一步行走在茫茫无际的雪域里。

寒毒毫无规律，或轻或重，什么时候自愈什么时候致命都无可捉摸，他怀中一开始像抱着一块石头，现在已经像一块寒冰。

山上的雪逐渐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颜色，清风抬头望去，远处的天边只有黛色。天快黑了。

原本，他们是要连夜赶路，可是风月的状况越来越差，清风打定主意，先带她休息一晚，待她好转再行不迟。

他往雪坡上走去，期望找到一颗枯木或者别的什么，能让他将木板铺在雪上，再将身上的斗篷铺上去，为风月做一个简易的住所。

等他翻上雪坡，果然看见远处有几颗枝叶稀落的树木，那是一处低矮的林子，望过去是一大片阴郁的黑色。这时，林子里居然冒起一缕直直的青烟。

林子里有人家？

清风露出点笑意，揽着风月向那片林子走去。

林子中果然有一间小屋，屋子坐落在一面不大的河塘旁边，以厚重的土胚堆成，被冰得很结实，屋外的墙面上结着冰霜。

清风叩了叩门，屋檐下挂着成串风干的红辣椒。

门向内拉开，出现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后的妇人正向外望，看见一个裹着雪白斗篷的年轻男子，依稀瞧见那张脸，脱口惊呼道：“哟，好俊俏的郎君……”

他拥紧的斗篷松开，狐狸毛兜帽下露出一张绝美的女子的脸。

“……和小娘子。”

夫妻两人将他们请进屋，屋内没点灯，只有侧屋厨房一张灶里透出点火光。

妇人拿出油灯点上，用灰狼皮给他们铺出一个坐的地方。

灯火下，妇人见小娘子紧紧依偎在郎君怀里，油灯昏黄的光照亮了他们精雕细琢的眉眼，妇人连连赞叹：“真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瞧瞧这眉眼，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标致的人儿。”扭头喊灶上忙活的丈夫，“你看这一对儿，叫什么来着，郎才女貌！”

丈夫已经舀了两碗热水过来，清风捧着烫手的粗瓷白碗，眉目低缓，道：“多谢两位。”

又道：“这里苦寒之地，居然会有人家？”

夫妻两人面色康健，身材不高，但很壮实。

妇人大约是第一次被问到，捋了捋了怎么说，才笑道：“我们是第一次在这里碰上外面的人，平日里只有去外面采购些东西才见人。从头说起来也不久，当年沐桑皇屠杀民众那档子事儿……我们一家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