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审

那惨叫声、嘶鸣声一声声回旋，久久不去，对行刑的人、旁听的人都是巨大的折磨，一些看守的小兵不堪其声而退出去，就是在外面，死死堵着耳朵也听得一阵一阵的凄厉。

刑吏经验足，耳朵里有专门的的棉絮，可是谁能想九十九钉全打进去，这女子的声音凄厉不甘，最后变作鬼一般的嘶哑……就算是厉鬼也不会比这更恐怖了。

堵着耳朵的人恐怕都乞求着她早点死了，结束双方的折磨，没想到这女子九十九个全受了，钉完了，嘶完了，昏过去了，又被泼醒。

这钉子上涂了毒，一开始还灌她喝下了几碗毒药，贯体的锁链锁在四方铁墙上，还派了十名护皇卫外守，就算是太天王老子来了，这待遇也足够了。

而这肉体凡胎居然还没死，每隔一盏茶功夫便要拿带刺的铁鞭鞭打一番，眼睛阖上便泼盐水，上烙铁。

问的几个问题无非是余党及同伙，以及招供阴谋。

小吏又听见刑吏吆喝，“说！余党逃哪儿！”

亮红的烙铁的压上左肩，湿淋淋的深红衣裳瞬间焦黑，升起一阵白雾，女子倒是没有惨叫，眼帘都没掀，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

这句审问仍没得到回复，刑吏已经换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杵刺入她的腹部。就着灼烧皮肉的声响与焦枯气味，小吏手下不停地研着墨，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九十九根都没死，不会真是妖孽吧？我们要审到什么时候？”

从不可思议到另一个极端，他感觉这人一时半会死不了了。可今夜这套刑过去，即便不死，身子骨也坏了。

狱吏不用亲自动手，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她是匪首，能跟普通人相比？”

“匪首？！”刑吏心有余悸地看一眼这不过十几岁的女娃娃，脑子里突地蹦出魔女传说，登时脊背发寒。

其实狱吏也审得着烦，这人死又死不了，审也审不出什么，主司不说话，他一个劲让人加刑，巴不得她早点断气，可是这“刑审”，又不能逮着脖子、心脏戳。

好死不死，要活不活！

她身上已经有数不清的焦黑痕迹，刑吏抽出铁刺，边上一个小吏道：“大人，您看我们这已经审了半夜了，但凡咱这儿有的刑具都上身过了，这人现在叫都叫不出声儿来，也没说过半个字，我看是审不出什么了，而且殿下走前说等他回来要接着审，她跑是跑不了……可是咱再这么下去，她要是没气了，殿下会不会怪罪？殿下就是哼一声，咱也担待不起啊。”

先前他们还掰开过她的嘴，看里面有没有舌头。

小吏停了停，接着道：“剜眼割舌这类，恐怕得留着殿下审？”

手下已经这么问了很多遍，一直不发令的主司大人也在思忖这回事儿。他是三品刑司，平常生杀予夺全看自己心情，弄死个把犯人也不是事儿，但是这个极为特殊，是殿下亲自“关照”的，护皇卫朝这儿一站摆明了重要性。满室的人都等着自己主意，他其实也在揣摩殿下的意思。

殿下原本在此观刑，却突然出外议事，也不知道等议事完毕还审不审。犯人不张口，他们也不知殿下想审问出什么，留死留活要看殿下有没有审完，还有没有兴趣。

至于断肢之类的刑具……殿下身边的白衣人走前对他讲，不要令她落下残疾。那声音不大，好似只让自己一个人听见，待他一问，才知道满室的人都听见了这么一道“不大”的声音，想必也入了殿下的耳。

那人往那儿一站，身姿翠竹洁兰，有一股与刑室不相符的高雅之气。那个人无官无职，别人不知道，但他是三品官员，见过殿下私下请那人赴宴，对其倍加亲厚。而且跟随殿下身侧，明知他的每句话都要报备殿下，还敢是私自传话，能有这个胆子，想来不是凡人。

关键是，清轩大人也曾托人传话过来，要往死里审，一瞬息都不能歇息，这分明是往死里打的意思，明示要弄死她。

“大人？”

后半夜审是审不出什么了，手下还在等下达命令，另一并烧得火红的尖刺刺入她的血肉一直往后捅，那女子半阖眼帘，低垂着脑袋，一头缭乱的长发铺散而下。

殿下没明确发话，这里又没清城主的眼线，主司最终道：“先停了，今夜殿下不会来了，但看明日有何主张。”

这匪首牵扯的任何一方，都是了不得的，不小心得罪哪一位，都要要命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