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你陪我十年吧。”

太阳东升西落，初升时和煦，日落时残忍。

谷柠睡了两日，第三日黄昏才醒，她近来连日劳累，再加上法力突飞猛进，这副身体亏空得厉害。

她提裙走在青州城城墙上，看着天边的落日坠入凡间，将青山染成血色，倒映在远处的水中，影影绰绰，像近日青州城洗地的水。

在她的下方，萧逸带着手下收拾青州城的残局。他一身金丝绲边浅蓝色长袍，腰间系着同色如意丝绦，尾端挂着那半块昆龙玉。

落日的余晖好巧不巧打在那半块玉上，随着萧逸的动作，那玉带着光晃来晃去，牵动着谷柠蠢蠢欲动的心思。

凡间十年，不过镜花水月，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他是不会在自己眼前死在三十岁之前的。

她突然有些怜悯眼前的人，倘若有一天他们站在一片天上，立场万般不同，他会如何回忆今时往日？

那日，萧逸的话犹在耳边，让她想起，仍在梦中。

他说：“你陪我十年吧，十年后我就将昆龙玉完整的给你。”

“左右我活不过三十岁，于我来说，能死在十年后，也算是一生......”

他话已至此，剩下的说不说，对他和谷柠都没有意义。

最怕和聪明人这般相处，他不问也不说，只模糊了关系，让你如鲠在喉，却也只能将就错着。

谷柠独自咂摸着她和萧逸这不清不楚又一眼看到头的关系，她原先是想陪他演演戏，但如今不知为何，却是觉得有些演不下去了。

许是她在人间渐渐找到了自己丢失太久的记忆，和执念生起的源头，总觉得这场戏不应该将他也放在戏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她突然不想看佛祖最得意的弟子在凡间沉沦了。

一下子没了意义，便有了负担。

城墙下一阵骚动，她抬眼望去。

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冲上来跪在萧逸面前。

“大人，求求您收留我，我愿为奴为婢终生报答您的恩情。”

那女子容貌昳丽，声音好听。

她一把抱住萧逸的腿，一个劲将脸往他腿上蹭，一把鼻涕一把泪，将那浅蓝色的长袍揉皱了一些。

“怪难看的。”谷柠心想。

萧逸反应及时，一把扶起她，眼神示意边上的成阳。

成阳将外衣脱下来，披在女子身上，言语劝到：“姑娘，有事你慢慢说，先别急。”

女子闻言，伸手又想去拉萧逸的袖子。

萧逸有所防备，迅速转身，堪堪绕开她的触碰。

“我......我叫素兰，原本是青州太守的幺女，为了逃避妖兽的抓捕，才藏到此处，终于等来了......各位大人，求求大人收留我......”

她几句话说得模棱两可，看来目标是想跟萧逸。

谷柠单手撑着坐在城墙上，向下看过去。

只见萧逸又往后退了一些，让人拿来银两，又让人送她回去。

她一身泥泞只在衣物上，却不见身上有半点脏污，这些强的目的性，让谷柠都觉得有意思。

“我不能回去。”叫素兰的女子又跪在地上，说自己的父母要将她卖给京中的权贵抵债，这才当街冲撞萧逸，只是想为自己搏一个将来。还说自己身上有萧逸想要的东西。

青州太守这官原是买的，因银钱不够，行的分期制。先付了两万两银子，往后每年付壹仟贰佰两银子外加捌佰两的利息。要还10年，共计四万两银子。

如今青州民不聊生，还差陆仟两还不上，青州太守与卖家一商量，决定将女儿卖到京都给人做妾，抵还剩下的银子。

素兰是个聪明的，打听到萧逸会来青州，凭着提前知道的信息，冲到了萧逸面前。

谷柠突然想到伯劳所说，这青州城所有人都是命定的早亡之相，这女子敢冲出来，无非就是为自己争一个机会。

也是有勇气之人。

谷柠看着萧逸，突然有些好奇他会如何做决定。

萧逸似有所感，仓促回头。

只见她坐在城墙上，一身淡紫色拖地长裙随风拂在城墙上，见自己看着她，也只是微微一笑，满是调笑。

萧逸喉间一哽，突然就笑了，而后扬声唤她：“夫人。”

谷柠被他一声“夫人”吓得差点没坐稳，眼睛盯着他腰间垂下的那半块昆龙玉，突然计上心头。

她眨了眨眼睛，而后抬脚轻轻在墙上点了一下，整个人就如同落叶般掉了下去。

萧逸见状，连忙来接。

明知她是故意的，可他眼睛里的慌乱还是真真切切。

谷柠暗自施力加重自己身体的重量，萧逸抱着他的双手却是半点没松动，哪怕他额间已有细细的薄汗。脸上却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