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按时涂药这几天别沾水就行,不过她身上的旧疾很严重,需要好好休养。“
中村主任点头。
上学期霸凌事件发生后,负责的医生说了类似的话。在最初的自责反思后,他特意将情况反应给了风纪委员,希望他们能好好注意一下这方面。除此之外,他也找江角理子本人谈过这件事。
并不是指责与批评,而是恳切地希望她再次遭受类似的事能勇敢地向老师们求助。
——不过最终结局却是石沉大海。
怯懦的女生一如既往的低头走在角落与阴影中,伤痕反反复复的交错在躯壳之上。她没找过任何人,那些嘱咐的话就像过耳的风,听过,就彻底没了踪迹。
而被风纪委员们抓到一次现形后,霸凌者们也学会了与时俱进。
他们不再在学校里为非作歹,幽深的小巷深处成了新的领地。
如果说学校里的他们还能管管,那校外的他们属实是有些无力,再加上被霸凌的女孩本身不愿将这件事宣之于众,便造成了现在有力无处用的难堪境地。
还是要再找水桥他们谈一谈呀。
中村主任暗自叹息。
……
月夜。
水桥椿迈着沉重的步伐穿过旅馆内的重重人群。
他们家旅馆开在繁华的景区附近,生意很是不错。来附近游玩的情侣和小家庭络绎不绝,男男女女的,他们脸上的笑真是刺眼。
水桥椿盯着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男人嗤笑了一声。
男人的外貌并不出众,但总体看去却有股儒雅随和的感觉,很像她记忆中那人的样子。
——穿着浅灰色西装,不像个开旅馆的,用上市公司的职员来形容更合适。
他低头摸了摸儿子的头,身旁的女人看着他们捂嘴轻笑。
——多么温情脉脉的画面。
不过自从八岁以后就没再体会过父爱的少女却只觉如鲠在喉。
回廊外,一个女人躲在树荫下双手抱着手机有些心焦的说着话。
晚上的风很安静,连小昆虫也寻好了睡觉的地。
“今天你也不回来吗?你知道的,今天是小椿她生日,去年你说忙,但今年总该回来了吧。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去外面住。你好歹回来看一看小椿她……”
她没开扩音,说完那句话后沉默了一下后又开始苦苦哀求那边的人。
丰川芽衣长得很有昭和女神范的柔美,再加上一副贤惠的打扮,敛眸低垂间无意识的便搅起一池涟漪。
水桥椿躲在柱子后面没说话,只握紧了拳头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珠再一次憋了回去。
哭什么?别哭。
她在心底反复念着。
脑袋里是白茫茫的一片。
水桥椿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之前和“父亲”相处的情景了,所以面对他再一次的缺席,她不是很在乎。
只是她实在不想看见母亲那么卑微的样子。
被压制的记忆在情绪翻涌的时候不受控制地重现。
——那个男人好像也抱过她?
不,没有。
我记错了。
他对我向来冷淡。
一直对你不好,和对你好之后又蓦然对你不好。
相较之下,自然是后者来的更为猛烈。
如果不曾受过阳光的抚摸,那我也不会在黑暗中怀念金色的日子。
有的人为了逃避刺骨的伤,会选择将之前所经历过的快乐遗忘。这样,他们就能说服自己这个人素来不喜他们,从而拒绝反差的背刺。
这在心理上是非常常见的。
没错,他素来不喜我。
水桥椿埋下头,在心里又默默重复了一遍:因为我不像个女孩,粗鲁的像个男人婆。
一句句的喋喋不休,像是劝慰,又像是在给自己洗脑。
不过这并不是我的错。
她冷笑了一声。
回忆起母亲的温暖。
只要我活的肆意,管我是什么样。
错的是他。
这番喃喃自语很有成效,水桥椿逐渐从低落的情绪中缓和,神情也慢慢被不屑与倨傲占据。
错的是他。
他不该让母亲那样伤心。
在心中再一次肯定了自己,水桥椿感觉混沌的头脑没有一刻如此清晰。
也怪那对不知羞耻的母女。
江角理子……今天也算你走运。
匍匐的毒蛇吐出舌尖,垂涎的看着眼前的猎物。
水桥椿觉得此刻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一股——驱使着她真正去解决所有矛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