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七日④

是他把T恤衫撩起来擦脸。然后他发现擦不干净，因为T恤是湿的，所以他拿起毛巾，用干的那部分洗了把脸。

他放毛巾的时候顺手夹起一张照片。那是连边框都没有资格镶嵌的全家福。

这是五周目时我们几个道馆主庆祝丹帝当上冠军后，他喝了酒的妈妈给我看过的照片。

潘德拉贡太太当时说，拍照太仓促了，都没有时间上相框。

我知道她之前是因为接受不了丹帝离开的事实，才一直不肯翻出这张相片。之后则是因为丹帝名气太大，太太为了保护自己孩子的隐私和童年，又不想这珍贵的回忆太过潦草地消失在回忆中，不能找人做。

她在家闲了这么久，也没有学会上相框的手艺，最后还是我给她做了。

我忍不住盯着那张照片看。

注意到我的目光，赫普索性把它大大方方地放在一块干净的地方，默不作声，他捏住毛辫羊的微微颤动的精灵球。

全家福上有潘德拉贡一家四口，只不过那时候丹帝还戴着黄帽子，分明是刚出发的新人训练家。潘德拉贡一家都有辨识度极强的紫发金眼，以及深色脸颊上大大的笑容。

话说回来，做冠军的家人还真是可悲啊。不仅是缺失了一位家庭成员的陪伴，更是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了。

有些尊敬毫无尊重。比方说太太害怕这温馨的一刻被媒体大肆报道最后失去了本来的意蕴；比方说潘德拉贡家水漫金山还是母子俩孤军奋战的原因离不开冠军名号的炒作轰走了化朗镇的一些居民，让他们对这一家子敬而远之。

赫普现在露出的易碎的表情，和【苏醒】后却找不着亲人的我如出一辙。

赫普没有青梅竹马。五周目时我就观察过，他的房子旁边没有另外一座房子。原作中主角与劲敌的房屋合并到了一起，隔壁不是一个志趣相投的玩伴，取而代之的是竭力向外伸出枝蔓的花园。

“呐，赫普，你哥哥在家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我问他，“……呃，我从威尔逊那里听到了你们的家庭氛围和谐，一看，果然是真的。”

“威尔逊？”提到了陌生的名字，赫普一愣。

“就是洛兹会长啊。露西亚我可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哥哥了。他那么疼你爱你，那么温柔自然地抱你，而且有相片为证。我因为讨厌拍照，我家后来就不拍全家福了。真羡慕你还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压低声音对他说，“今天我无意触及了你的秘密，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其实万尼亚来你家撒野只因为我故意和它打赌赌输了。我故意让它来你家堵住你，这样我就能先一步找到你了。”

“但我没想到它会做得这么过。我替它对你们说一句对不起。”我垂下眼睛。

“我们原谅你们……但是你为什么和万、（万尼亚死亡凝视）多龙梅西亚故意打赌赌输了呢？”

“嗯，这个嘛，”我深情地注视着万尼亚，摸了摸梅西的兔耳朵，“有一句古话叫：‘喜欢是棋逢对手，但爱是甘拜下风’。因为太爱太喜欢，所以输一次两次，甚至一直输都比赢了高兴。”

这是真话。我乐意输给所有我爱的人。

赫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澄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我温柔笑着的模样。万尼亚一下子蹭过来，凶狠的金色眼睛少见的柔软起来。

＊

午饭不能吃，因为早饭还没消化完，加上两只饭量都不小，会给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带来不必要的精神压力。

家就在木杆镇，没有理由打车。我步行，驮着两只宝可梦，感觉我脆弱的脖颈承受不住的两个小家伙的爱意。

万尼亚还带着水汽的尾巴拂过我的脸颊。多龙梅西亚的尾巴并不会虚化，万尼亚的尾巴有真实的触感，但尾巴尖给人的感觉还是像一块冰，随时会被体温融化的那种带着丝丝凉意的碎冰。

“【我要你答应你为我孵……】”快到家的时候，万尼亚似乎心情格外好，梅西为了更大的空间几次蹬腿它都没有理会。

远远的，我听见索妮亚似笑非笑地说：“露西亚，有人找你玩。”

我基本上可以脑补彼得与索妮亚周旋的模样，毕竟彼得的年龄优势摆在那里，很少人会对他起戒心。

万尼亚说到下一个音节的时候，就不悦地盯着前方。打断它说话的的是个有些细的嗓音：“哟，你回来了。”

听得出来，彼得有些紧张。可以理解，毕竟刚刚干了坏事。让我惊讶的是，他攥紧的左手腕那有一个充斥着粉红之力的饰品——那……特么不是我制作的恶趣味手链吗？

彼得曾经也是我的学生。我知道他伪装时会偏向把东西放在右侧。而左利手的他对于珍重之物的携带是偏向左侧身体的，“不惜妨碍战斗”。

在梅西恍惚的一瞬间，万尼亚狠狠用尾巴抽向梅西那两条还不安分的腿，疼得它顺着我的脖子落到了我怀里。

“你好，迷布莉姆哥哥。”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