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胸前以弧形绕行，剑身先是直立，再破空劈下，霞光闪过，飞速落在阵法中央。

“破。”他薄唇轻启，沉缓吐息。

“嗡——”

剧烈剑鸣连绵不绝，化作尖锐波动扰乱周围的海浪，耳边竟是海水啸叫之声。

敖小小紧抿着唇，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她究竟在紧张什么。

仙尊破除法阵，捉拿风炽鬼是理所当然的事，她理应配合，可一旦想起魔界那番平和美景，风炽鬼落寞清秀的面容以及那双澄澈的眼睛，她便觉得这自小习得之道许是出了什么差错。

“铮——”

剑鸣依旧，只是三分消弭于海水，三分吞食于法阵，随着那漩涡越来越小也逐渐停了下来。

法阵居然恰巧从另一侧被关闭了。

祈云敛转腕挽花，剑尖绕弧堪堪收回，虽心有不甘，但面上未表露半分，这才转过身去朝向敖小小，却恰好看到少女耷拉着眼尾垂头失落的模样。

他心口微动，向前一步将她拢在怀中。

少女有一刹那的僵硬，不似从前般全心依靠他，但他只当是她惊恐未过，环得更紧了些，剑落入鞘后，腾出的手轻抚上敖小小的头顶，似在慰抚。

“小龙，你受苦了。”

男子嗓音清冽，带着十足的威严感，宽阔的胸膛也全然为她打开，敖小小突然鼻尖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敖小小把脑袋埋进男子怀中，细细嗅着他身上的静香。

“抱歉。”

祈云敛双掌握住她的脑袋两侧轻轻拉开，嘴唇在她眉间点了点。

这句没来由的抱歉让敖小小一愣。

他在为什么道歉？

让她被困？还是……取她龙鳞？

“抱歉。”

“抱歉……”

祈云敛抚着她单薄的后背，一声又一声重复着，声音如夜半悠然远航的钟声，仿佛拥有蛊惑人心的沉寂力量。

敖小小不由将脑袋埋进他的怀抱深处。

她真的累了，哪怕只是祈云敛给的片刻暖意，都能容她贪图半晌，暂时忘却被伤害之痛。

“仙尊，你知道吗？退鳞真的很痛。”敖小小喃喃，“你以后别再强取我的龙鳞了，好吗？”

少女的声音很小，小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祈云敛却一字不差地捕捉到，可玄鳞甲尚且未铸成，他有了一刹犹豫。

敖小小垂在身侧的手臂一顿，从他的怀中离开。

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一如从前在极光山看见的那样，可祈云敛却觉得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他心中一紧，竟无端生出一丝恐慌来。

数万年间，从未有人或事叫他有这种感觉，即使是知道风炽鬼会伤了自己也不曾如此。

“好。”祈云敛道，说出口时，他却又为这种妥协讶然。

玄鳞甲仅差两枚鳞片，上仙界应当尚能找到代替之物，虽硬度不及，但也够用，无非是自己受些轻伤。

祈云敛舍去脑海中的异念，摸了摸敖小小的头，只觉手里软绵绵的：“小龙，法阵已被毁去，我们先出去，回上仙界再议。”

敖小小见他答应，忽地一暖：“好。”

下一刻，敖小小和他一起走出玄铁牢笼，明丹仍旧跪在地上，连姿势都没变过。

敖小小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臂：“明丹，你不要跪了，我自己走进去的与你无关。”

明丹身形一颤，但祈云敛没有发话，她不敢妄动。

“天规森严，明丹未尽阻拦之责，罪不可脱。”显然，祈云敛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脚长在我自己身上，她如何阻拦？”敖小小的手臂使力，将她向上拽了一把，“况且这里是南海，不是上仙界，没有那么多规矩，我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仙尊便莫再责备了。”

明丹连跪了数日，早已没什么力气，就这样扯了起来，她双腿一软，摊靠在敖小小肩膀上，苍白龟裂的嘴唇艰难开合：“多……谢。”

敖小小扶着她朝祈云敛说：“仙尊，我们回去吧，回上仙界。”

她不想再让爹和娘担忧，她之罪过也不想让他人承担。

祈云敛没有再追究，而是走上前将她的手握紧。

一时间，周遭云气骤升，霞光缭绕，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赤藻丛生的幽暗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