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林霖现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要请这个假，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赶清明节回家。

大巴车在路上停停走走，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花了平时回去的三倍时间，却连一半路程还没走完。眼见天色渐晚，细细雨丝斜斜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窗外的绿色。

车内的气氛沉闷极了，隔不了几分钟就有手机铃声响起——家里人打来电话询问几时到家吃饭，乘客的回答夹杂着脏字，吐槽司机自作主张的抄近路，恼怒的情绪让车里其他人也更加烦躁。

下午还兴致勃勃讨论家常的大妈们此刻也静默了。饶是如此，也无人敢直接质问司机的选择——怕司机撂挑子不干。

夜色很快降临，司机不知道是新手还是太依赖导航，走的路越来越偏，车身颠簸得仿佛行驶在荒郊野外。终于，一个中年男人忍不住开口：“师傅，这车怎么离T市越来越远了啊？”

“就是啊！”“平时再怎么堵车4个小时也该到了啊！”见有人开口，其他人也小声抱怨起来。

林霖视线从手机上转到最先开口的男人身上，虽说春寒料峭，但也不至于冷如凛冬，他却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一副抖抖索索的样子，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客气地问司机还要多久才能到T市。

司机没有反应。

男人有些尴尬：“我说司机师傅...”边说边解开了安全带，往大巴前部走去，“我们现在...”

林霖看着男人苍白的面庞瞬间变得惊恐万分，他僵硬的转过身看着车里的人，车里冷调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都有些瘆人，“他...”男人颤抖着指着司机踌躇着如何开口，车里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却变得奇怪又恐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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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霖看见从司机头上飘起来三缕烟雾状的东西，循着男人伸向司机的手钻了进去，男人脸色一变，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原先苍白但还算丰润的脸，先是变得干瘦，随后只剩一张深褐色的皮紧紧贴在头骨上，原本身上裹得紧紧的羽绒服，现在却像是挂在稻草人身上一样，随着大巴车颠簸荡来荡去。前后不过三分钟，男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甚至还维持着刚才站立指着司机的姿势。

这诡异的场面让车里的人噤若寒蝉。

车还在前行。

“可怕吗？”

林霖听到耳边有人问自己，清冷的男声像冰雪一样。

林霖下意识地点头，下一秒却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自己身边分明坐的是一老妇人，何来男子的声音。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停车！！！！”

“手机怎么没信号啊？？？？”

……

短暂的沉默过后，车里的大叔大妈们醒悟过来，慌乱的情绪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大家一窝蜂地往后门处跑，疯狂地拍打车厢门。

林霖低头一看手机，信号那一栏果然暗了，便将手机收进了口袋。她一边四处张望着找刚刚那个在她耳边说话的男人，一边顺着人流往车厢后部挤过去。

“别过去。”

又是那男声。

是谁？

林霖心底暗问。

“呵。”那声音像是贴在林霖耳朵边上细语，“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清明节上了这辆车，你也是倒霉。”

这边话音刚落，方才往后门涌过去的人流顿时又散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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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呜呜呜，我们今天还能不能回去……”

……

林霖从人群中看过去，之前最先去拍打后门的那几个人，都像穿羽绒服的那个中年男人一样，不知被什么吸干了，变成了几具干尸。

几个大妈抱作一团，哭得如丧考妣。

“我就说了今天清明节，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来走动，这下好了，困在这荒山野岭，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

“说什么要回家祭拜先人，这先人没给我们活下去的机会啊……”

……

“这到底是什么？”林霖忍不住低声问。

“今天清明节，本就是极阴。这辆车的司机又是阴年阴月的生辰，偏生又开了这辆车，你知道这是什么车吗，林霖？”那声音在林霖耳边絮絮低语。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林霖皱眉，一双手插在口袋里攥得紧紧的。

“呵。”那声音嗤笑，“有机会活下来的话，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那你说，这车是怎么回事？”

“那个穿羽绒服的男人，你看见了吧？他早就是个死人了。就是这辆车把他送去了殡仪馆……”

“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