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窗外,风将雨一阵阵地挥到玻璃上,连日来的暑热消退下去。
蒋畅刚搬来时,客厅有一套旧沙发,房东不让扔,她买了格纹的布盖住,此时她人屈腿窝在上面,面前的茶几摆着那块被赵兟认为“丑不拉几”的蛋糕。
顾着和他聊天,忘了去吃它……虽然,仪式感过去,它的样貌让她提不起胃口。
来回几句的聊天记录,蒋畅看了两三遍,嘴角上扬,压不下去。
她不由感慨,怎么会有赵兟脾性这么好的人。
和他交流,感觉他用的不是社交技巧,只是纯粹的品行好,总令人很舒服、放松。
他若是当特务,估计能轻而易举地套得敌人的话。
蒋畅为自己轻易沉湎于他的温柔,而找到合适的开脱的“借口”。
像初春,草木换新叶,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她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跌了进去。
专属于春天的温柔。
她将下巴搁在膝上,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奶油送进口里。
品尝它,宛如将军浴血凯旋,享受帝王的庆功宴——她以前不知道,暗恋是一件伟大的事。
对面暂时没回复,恰逢贺晋茂在门外按门铃,赵兟走去开门。
贺晋茂开车来回,车直接停在车库,身上干爽,不沾半点风雨。他手里提了猫粮狗粮,还有给他赵总的蟹煲。
“这家店的蟹煲有这么好吃吗?喊我大老远跑去买。”
赵兟不置可否,“一起吗?”
“不了,我还得赶回家吃晚饭。”
贺晋茂是赵兟的大学同学,但赵兟十六岁上的大学,贺晋茂比他还大两岁,孩子今年该上小学了。
他转而又关心道:“你感冒好全了?”
赵兟说:“嗯,早好了。”
贺晋茂苦口婆心:“年纪上来了,要服老,别那么拼,你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打个雷,把你困家里。”
赵兟轻吐一个字:“去。”
贺晋茂走前撸了把狗头,对她说:“呦呦,你爸这孤家寡人的,你好好陪陪他哈。”
赵兟说:“雨太大了,别打车了,开我的回吧。”
他把车钥匙丢过去。
贺晋茂家有车,归他媳妇儿开。
“谢了赵总。”
赵兟是大方,对朋友也好,对员工也好,一边赚钱,一边败家。
认识多年,贺晋茂亲眼看着,也陪着他走到今天,他其实不爱钱,花起来也特别没所谓,一门心思拼命赚钱,是为了他的伟大蓝图——四十岁退休。
但贺晋茂想不通,靠他这样,何年何月才能实行。
在他眼里,就像赵兟在打雷时,心情会糟糕一样无解。
贺晋茂曾问过,为什么是四十,赵兟说,假如他活到八十岁,前一半人生忙碌,后一半就该歇下来了。
说他大方,他也自私,他没有将别人纳入他后半生计划的打算。
包括不知会否出现的爱人,以及父母。
贺晋茂走后,赵兟揭开餐盒盖,热气混着香气扑面而来,将汤汁均匀地浇在饭上,鲜辣,却没有那次同蒋畅吃的香。
猫狗吃不了这些,他盯着剩下的,还是倒了。
心情糟糕的时候,原来也影响食欲。
十几分钟前,蒋畅发来一条消息。
大酱炖大肠: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你今晚吃了什么?
蟹煲的调料下得重,赵兟感到口渴,喝了口水润喉,回了条语音。
三秒的语音条,蒋畅也花了三秒去揣测,他会说什么。
点开。
“应该不是要请我吃饭?”
他语速不快,嗓子里像含着什么,低低的,吐字不很清晰,但反而更抓耳,像贴着耳朵,对你说什么情话。
耳根有点热,蒋畅揉了揉。
她听过他早期的歌,和他目前的声线比较像,后来用了技巧,改得更沉更肆意了一些。
如果将沈献比作王孙公子,透着一股风流之气;那赵兟则是少年权臣,万事皆不扰他谋划。
蒋畅咬了咬下唇,险些忘记问他的初衷。
大酱炖大肠:想点外卖,但我不知道该吃什么,参考一下你的。
赵兟今天才吃了一份速冻饺子——还煮得稀烂,再加小半份蟹煲,此时问他,他也无甚想法。
他随意调侃了句:“大酱炖大肠。”
对方回:……没有这道菜,是我随便编的。
大酱炖大肠:听起来你还没吃?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算谢你上次那顿蟹煲。
蒋畅尽量将这番话伪装得,目的性不那么强,只是随口一提,如若他拒绝,她也好及时揭过去。
庆幸,还好不是面对面,不然她很有可能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