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苏叶溱蹑手蹑脚地起身，站直身子后伸了个懒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红娟悄声问道：“小姐，要不您回去睡吧，这儿我看着，白公子有事我再去喊您来看。”

说得很诚恳，苏叶溱很心动，然后拒绝了。

原书女主在白清秋生病时可是寸步不离地照顾，她这儿好感度才+2%，走了多不合适。

她摆摆手，转身把椅子拎到床边，看了眼睡得安稳的白清秋，对红娟招招手。

红娟移步到她身侧，小姑娘才十四，个子比她低了半个头，看向她的眼睛也写着一个字——困。

看得出小姑娘在用力撑起眼皮保持清醒，眼皮都撑得没一点褶皱。

“小姐还有事吩咐？”

“你回去睡吧。”

红娟犹豫地磕磕巴巴道：“小姐都没睡，奴婢怎么能、能回去睡。”

苏叶溱眨眨眼，“谁说我不睡？我睡他床边就行。”

可怜载，上辈子的白清秋对女主心软地两人共睡一床，到她这儿能睡就很好了。

“这怎么行！”

红娟稍微声音一大，床上的白清秋就动了下身子，吓得苏叶溱捂住她的嘴。

“嘘，人家睡不好醒来凶得很，你还敢吵醒他？”苏叶溱煞有介事道：“不怕他报复你啊。”

红娟眼睛眨呀眨地摇头，又点点头。

“你是怕还是不怕。”苏叶溱哭笑不得看着小姑娘松开她。

“奴婢怕，但白公子其实人还蛮好的。”小姑娘很小声地回。

白清秋人好？

不吧，原著里他除了对万人迷女主好，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哪里看出人好了？

苏叶溱想追问，小姑娘就不愿多说了，转回话题道：“小姐睡着睡不好的，有奴婢守着一样，您不放心奴婢，去吩咐小荷来守着。”

原身奴婢是挺多，衷心的没几个，也只有四个贴身丫鬟，其中两个前两日被打发出府了，还剩个十六岁的小荷。

“不用担心我，回去睡吧。”

红娟没再劝，听话地告退了，临走时对苏叶溱说了最后一句话。

“小姐，其实白公子人真的蛮好的。”

书中没详细描写过白清秋在遇到女主前都过得什么生活，他的大部分介绍都点缀在女主身上，正如阅读者以为的他是个纸片人。

是不会呼吸地，固定地，为女主服务的。

一如现在的苏叶溱，也还未把白清秋跟一个真正的活着的人联系在一起，她带着漠然的注视，像观察者一样，看着她的实验样本。

一本书而已，一个角色而已，她是来完成任务的，完成任务后……白清秋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应当继续是书中的角色。

原书说白清秋不爱搭理旁人没错，可没说过他也会帮扶弱小，哪怕自己都活得很艰难。

红娟进府不到一个月，被府里的小厮“打劫”了三次，她哪有什么钱，月钱也没发，包袱里值钱的都被劫走了。

她听说过苏小姐的脾气，一向是不管下人之间的争执，管家更不会给她做主。

第三次被劫的是她亲娘留给她值几分钱的手镯，她亡父亡母、无依无靠，镯子是她唯一对家人的念想。

晚上吃着半个包子蹲在院子墙角抽哒哒哭泣，忽然从院外翻进来一个人。

没看得清面容，被半面黑纱罩脸，只露出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男子看了她一眼就要事不关己离开，红娟被吓得也不哭了，打嗝一声，脏兮兮的脸上糊满泪水。

话没经过大脑地问抬起脚的男子：“你、你是什么人？”

男子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红娟又嗡嗡咬着包子哭，她又怕又惊又难过，说完话就后悔了。

什么杀人灭口的幻想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余光瞧见走向自己的靴子，哭的更厉害了。

“府上新来的丫鬟？”好听清冽的少年声音响起。

“你怎么知道？来了八天算吗。”红娟后退一点，话音颤抖的堪堪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难怪，过几日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红娟那时还不知道眼前的苏小姐厌恶欺负的府中客人，更不知道这位客人经常三更半夜翻墙回府。

“哭什么？”

这人好凶啊，问她哭什么语气也这么不友善，红娟下意识止住哭声，以为对方厌烦自己的哭声想找麻烦。

小姑娘仰脸泪眼模糊看向他，她身上没一点肉，脸颊向里凹陷了些，下巴消瘦，一看就是饥饿久了的形态，跟饥荒逃难来似地。

手里捏着半个没几个菜馅的包子，配上灰尘泪水混合的脸更像了。

月黑风高夜，红娟真的是怕自己撞上哪个来将军府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