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苏叶溱慢慢地回神，看他不紧不松扣住她的手，跟在他身后。

她挣了下没挣开，一路被牵到屋里。

白清秋松开她，“啪”一声关上门，隔绝了屋外的夜色。

“你……”

苏叶溱刚开了个话头，试图正式友好的打个招呼，少年一回神就站定在她身前。

四处寂静，烛火跳跃，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白日喧闹浮躁，唯有此刻，苏叶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白清秋的压迫。

苏叶溱敬业的补完了一整句话。

“你吃过饭了吗？”

白清秋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平白把苏叶溱看得不得不逃避开与他对视的眼睛。

他仿佛在问她的所有。

她绕开他，看见了桌上摆放着的药膏。

“我也不是故意要醒来这么晚，但一醒来就来看你了。”

诚然她话题找的僵硬，难为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东想西想打破这份沉寂的气氛。

“你背上还疼的厉害吗？”

这时候苏叶溱拿起药膏，坐在凳子上，将红蜡拉近，解开药包。

白清秋跟着坐在她的旁边，他才一句一句回她的话。

“还没。”

“是有些晚。”

“还行。”

苏叶溱眉头一抽，无奈地说：“早上就要你修养，你不听。”

她用小瓷勺挖出一小块来，半转身子看向他，下巴一点，“背过去，衣服掀一下。”

白清秋照做，自己背向苏叶溱，撩开衣边向上卷。

冰凉的药膏点上伤疤，越是触到翻开皮肉的地方，苏叶溱越是小心。

背过去的人在她碰到最严重的伤口时轻微躲了一下。

“这也是还行？”

苏叶溱看了又看，没忍住嘟囔道：“活该你疼。”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白清秋要不跟她出来，任务不至于是艰难的完成，他也不用额外遭罪。

白清秋一言不发，苏叶溱涂了一会儿，又担心自己下手太重。

“你疼了要说呀。”

“嗯。”

苏叶溱不知道对白清秋来说，她呼出的热气比疼痛更令他煎熬。

少年攥着衣边，淡淡回了一声，眼中是冷冽泉水浸透的水光。

后半程苏叶溱专心起来，不再开口。

待背上所有伤痕涂好药膏，苏叶溱道：“好了。”

白清秋就要放下衣边，她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轻叱一声：“别动，还没干。”

他的动作停下来，不带情绪地说：“不要紧。”

换作昨天，或许苏叶溱就不管了。

“什么不要紧？”她声音不自觉带上薄怒：“你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指望谁来替你承担伤痛。”

背上新痕旧印看得苏叶溱心惊肉跳，好不容易一点点涂匀了，这人还不想爱护。

“ 这次有我，下次呢？以后呢？”

女主是会出现关怀他，那也是一时的，原书里快到结局，白清秋跟不要命一样在战场上厮杀，三次差点丧命。

001跟她说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情感波动；

可现在她不能只把白清秋当作一个纸片人角色，哪怕是固定程序爱上女主，也不应该不把命当命。

苏叶溱清楚的知道自己完成任务会离开，白清秋不能依靠谁去活下去，哪怕女主不爱他，他也得惜命。

“你衣衫放下来跟伤口凝在一起，第二天再换衣服，那我不是白涂了？”

“然后你还疼，不多此一举？”

一串话比任何时候都说的真情实感，苏叶溱冷声道：“拎着吧，很快就能干。”

白清秋十七年的人生中有很多被人呵斥教训的时候，对他寄予厚望后失望地、对他不屑一顾嫌弃地……

他习惯了外人对他的呵斥，儿时在意，大了就无所谓了。

可还是第一次有人是因为他不怕疼呵斥他，跟所有他经受过的呵斥全都不同。

攥着衣边的手紧了紧，少年没为苏叶溱的呵斥不快，抿唇听进去了她的话。

或许苏叶溱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凶，不得不收敛温和下来，补救地解释说：“我意思是这样好的快。”

“我知道。”白清秋的语气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倒是很柔顺。

苏叶溱：这位真的没被人夺舍吗？

苏叶溱收好药膏，感觉白清秋到现在都不怎么正常，隐晦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真的可以直说。”

“我以前是挺坏的，你一身伤都拜我所赐，恨我是应该的。”

“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原谅我。”

她扣起绳子的尾端，小声说：“我说过也没有非要你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