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番外篇

李承鄞“嗖”地一下便窜了过去，冠冕上的九旒剧烈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裴照立刻抱住了他的腰，大喊着“陛下”；李承鄞反手就是一掌重击在他胸膛上，打得裴照一口鲜血喷出；可是裴照仍死死抱住他的腰，声音嘶哑地喊：“陛下，您不能进去！”

周围乱了起来，有人喊“王公公”，也有人跪求李承鄞冷静，可是他一概听不进去，他用力掰开裴照的手指，大步向前走去。

一队侍卫迅速拦在他面前，群臣黑压压地跪了一地：“陛下三思啊！”

“三思？”他冷笑，“朕的皇后和嫡长子生死未卜，动摇国本的事，你们让我冷静？”

侍卫仍不为所动，李承鄞不由得暴怒：“让开！”

几个羽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在李承鄞滔天怒意之下选择了退开。

他大步走进产房，伸手解下皇冠，大步流星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不行，”稳婆摇头，“殿下没力气生了，每次孩子能看见铜钱那么大的头，她就没了力气，孩子又缩了回去……”

李承鄞脚步加快，铃铛腿上搭着布，躺在产床上。她半闭着眼睛，费力呼吸着，听到声音，恹恹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因为用力，她脸上、眼中、手臂上的血管爆开了不少，皮肤惨白，其上或大或小遍布小淤青，就连眼白都是一片血红。她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布料上有很明显的白色汗渍，一层又一层的。汗湿了的头发黏在她脸上，嘴唇上起了一层干皮。

看到李承鄞，她明显愣了一下，手指动了动，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真的生不动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合眼了……

李承鄞握住她冰凉的手，扯着龙袍袖子给她擦眼泪：“别怕，我在，我来帮你了。”

永娘也赶紧给她擦泪：“殿下别哭，留着力气，再用力一下就好了。”

她一哭，李承鄞跟着红眼圈。可是现在不是墨迹的时候，他挽起袖子，神情严肃地问：“怎么推？”

周围的宫人给他让出一条路，稳婆指着地方让他给铃铛推肚子。李承鄞咬牙，第一次吃不准力度，他也没敢太用力，却听见稳婆惊呼：“陛下，太用力了！”

李承鄞悚然一惊，手上力度又收了五分。他听着稳婆教铃铛调整呼吸，然后喊着“用力”，于是手上一推——

接着就是“哗啦”一声，铃铛的肚子迅速瘪了下去，一时间产房落针可闻，只能听到她虚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嘹亮的啼哭终于打破了寂静：“哇——”

李承鄞脑子都是糊着的，稳婆把剪刀塞到他手里，让他剪掉脐带，又把孩子抱起来，给他看了一下子，就把孩子抱到铃铛面前，催问道：“殿下睁开眼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铃铛两眼发直，连孩子放在她胸口上都不知道。她意识涣散地扫了一眼，只看到一个红彤彤的小东西。

忽然，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开始“卡卡”地咳嗽，口鼻涌出鲜血。太医觑了李承鄞一眼，见他还在发愣，一咬牙，把他推开，扶着铃铛的头，歪向一侧，引导她把口中的血吐出来。

产房内又恢复了喧嚣，李承鄞被一圈又一圈的人隔开产床，不知过了多久，稳婆抱来孩子递给他。那个红色的小东西，脸上还有一层胎脂，举着小手“哇哇”大哭，眼睛也一点也不睁开，嘴巴却长得大，舌头伸出来一下又缩回去，小手指张开又握紧……

他在动。

那是个男孩子，是他们的儿子。

保母把孩子递给李承鄞，李承鄞举着双手，手指都麻了。他手上沾着汗水和血迹，看着这个同样湿漉漉、血糊糊的小东西，他根本不敢接。

他身上还有他娘的血呢。

太医慢慢散开，他手脚发麻，抱着阿穆，浑身僵硬。这小东西比铃铛的身体还软。李承鄞抱着襁褓，襁褓里裹着阿穆。他僵着身体走到铃铛身边，把孩子放在她身边，终于松了口气。

再也不怕一失手掉下去，摔了阿穆了。

铃铛眼睛闭着，李承鄞忽然觉得心很慌。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摸摸她的呼吸。就在这时，铃铛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谁，又迅速闭上眼睛。

她太累了。

既然孩子生出来，接下来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就不好叫做丈夫的看到。李承鄞被赶出产房前，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妻儿。小东西眼睛都只睁开了一条缝，小嘴撅着，也不再哭了，“哼哼唧唧”地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他娘的方向挪去。

哈，这臭小子。

长得真的很像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