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阿梨发现自己洒落在日本各地的种子被触动的时候是在去年的冬季，大约是在圣诞节之后。

因为力量同根同源，那些‘种子‘也可以作为阿梨的’眼睛‘或者短暂的寄宿体，因此她非常轻松的就发现了那个试图链接’彼世‘的人：有着细长的丹凤眼，额前留着一长撮刘海的长发男人。

这张面孔对于专门调查过咒术界的阿梨而言自然不算陌生，大名鼎鼎的咒术操使，咒术界四位特级咒术师之一，后因屠杀普通人叛出咒术界的诅咒师夏油杰。于圣诞节被同为特级咒术师的五条悟杀死。

没错，这个‘夏油杰’本应是个死人，如今不但活了过来，甚至还想要召唤‘彼世’。并且‘夏油杰’所使用的术法早就应该失传了。

若是其他人可能会怀疑是夏油杰使用了某种特殊的秘法复活，但阿梨一眼就能看出来，‘夏油杰’体内的‘灵魂’已经变了。因为长期接触并浸染‘彼世’的力量，阿梨更习惯用‘灵魂’来分辨他人而非□□。而寄宿在夏油杰体内的那个灵魂并未抹去自己在‘彼世’的痕迹，阿梨轻松找到了他的真实身份：千年前诞生，凭借不断更换□□而存活至今的诅咒师，羂索。

这个人灵魂的模样阿梨绝不会忘记，他是当初阿梨父母刑讯现场的在场人之一，虽然他从头到尾未曾动手，但在那里的人，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

阿梨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杀死他——在羂索接触并试图利用阿梨留下的‘种子’之时，彼世的力量就已经反过来侵蚀了他，他的灵魂已经被打上了标记，只要阿梨想，她可以随时将对方拖入‘彼世’。

可那样做实在是不值得。不但可能打草惊蛇，还会失去一个兢兢业业的‘帮手’。不用费脑子想就能猜到，这个潜伏了千年的诅咒师费尽心机召唤‘彼世’是为了什么：自以为可以利用甚至掌控‘彼世’的力量，这些阴谋家，或者说人类本性就是这样的狂妄且傲慢。

他大概连‘门’的存在都不清楚，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阿梨做出了这样的推测：不然羂索不可能如此大胆，在日本全境都布下了结界，玉石俱焚不可能是这种阴谋家的目标，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倒也不算太意外。‘彼世’的存在从古至今都是秘密，阿梨的父母及之前无数的前辈们耗费了不知多久的时间才逐渐接触到它的表层，那个世界的阿梨能够开启‘门’是累积在无数偶然上的奇迹：她堕落为咒灵的前一刻正好是六眼神子与诅咒之王激战之时，整个东京的咒力波段受两人激战的影响都在那段时间不太正常，被关押在咒术界东京本部的牢狱里的阿梨迸发出的怨恨牵动了本部收藏的无数咒物，再叠加上千年一遇的强者们引起的异常的咒力波动，无数负面情感叠加再叠加，终于创造了这个微小的奇迹。

那个世界献祭了两个‘最强’和1亿多条人命才开启的‘门’，这个世界的羂索当然无从得知条件，他只是误打误撞接触过浅层的力量，阿梨听他称呼那个世界为‘彼岸’，倒是非常的恰当：他以为这是一场引渡与同化，实则是死亡之门的开启。

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这本就是阿梨的计划，有人愿意替她来完成，阿梨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让阴谋家的一切野心被他自己亲手幻灭，还有比这更好的复仇吗？

至于那个抹去自己在‘彼世‘的痕迹的乌丸莲耶，阿梨也并不忧心他能逃过这一劫：人类抹去自身在’彼世‘的名字是可以逃脱死亡，但不死并不代表不老，万物皆会腐朽，人类更是如此。以乌丸莲耶现在的身体的状态，他根本无法离开日本。

阿梨冷眼旁观着羂索以她的‘种子’为根基设下结界，为了不让羂索的结界被‘种子’吞噬——个人的力量在代表‘死亡‘的绝对侵蚀下根本无法持续太久，阿梨甚至主动出手帮助他压制了‘种子’，而这一切，羂索从头到尾都不曾发觉：狂妄的野心家理所当然的认为，这股强大的，隐蔽的，千年来都不曾被人类发觉，连他都无法掌控只能借用的力量，是不可能被其他人掌控的。

人类终将亡于傲慢，这一点似乎并不让人意外。但这场终局来的如此之快，还是让阿梨有些许迷茫。

零怎么办呢？

她的感情还没有消磨到可以无动于衷的接受降谷零会迎来的不幸。可她是否能接受降谷零离开呢？最终阿梨决定让降谷零自己决定。

降谷零思索片刻，平静的问道，“那么，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呢？”

“不会太久吧。以羂索维系结界的术式来看，大约一两年。”阿梨答道。

“那么，就以这个时间为限吧。”降谷零似乎早就对此做好了准备，他微笑着与阿梨立下约定，“如果我能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阿梨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永远啊…真是久违了，儿时立下的诺言依然被他记得，那个天真的，不切实际的，她甚至一度遗忘的梦想。此刻被他重新捧在了眼前。

没有办法达到‘永远’的，哪怕两个人一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