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南城私立医院，整形外科。

“好了，今天的最后一台手术也顺利结束，下班下班！”整形外科的休息室里的护士们心情愉悦地准备迎接她们的解放时间。

“俞医生，等下要不要一起走？”

俞牧眠低头专注于在洗手台清洗双手，在这行干久了难免有些洁癖，“你们先撤吧，关伦家里有事请假了，今天的夜班我替他，走前记得把耗材补充好。”

护士长崔恬边清点备材边调侃道：

“俞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今儿这大情人节的，他关伦能有什么事儿，摆明是陪老婆去了。”

年轻的护士们跟着一起叽叽喳喳地起哄，夹杂着今晚各自暧昧安排的嗔笑。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擦干手后像往常一样找出晚上要用的薄毯和保温杯，心里想着：原来已经到情人节了。

到了深夜，急诊楼的整形外科休息室里只有俞牧眠一个人，她们科室的夜班很清闲，在没有提前预约的情况下几乎一整年都不会碰到夜诊病人，轻抿一口咖啡，看了眼手机，23点47分，让所有情侣的多巴胺和荷尔蒙疯狂爆发的资本魔法还有13分钟就要结束了，而她的夜却还很漫长。

她熟练地点开视频软件，准备继续看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电视剧打发时间，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依旧是129秒的超长广告，她当然也和所有人一样不喜欢看广告，但就是不愿意为此花钱开通所谓的会员，所以她选择等待,俞牧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牛奶广告结束后转进来的是香水的宣传短片，空旷无边的纯白空间里，一个头带面纱身段妖娆的女人在众多带着相同面纱的男人们中流连，最终她缓缓走向的是人群最后方的一个扎起金色长发的背影，挺拔修长，被打湿的雪纺衬衫下若隐若现的琵琶骨性感妖冶。

嗅觉一向不大灵敏的她对香水并不感兴趣，但那个背影高高束起的浅金色长发让她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

广告的最后是女人拥上他的背，那个背影缓缓转头，随风扬起面纱下的脸，俊帅绝魅，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红的薄唇，浅棕色蒙上雾霭般的眼眸露出慵懒和妖冶，他站在那里，像极了一幅名贵的古典油画。

那张宛如上帝鬼斧神工的熟悉面容连同刚刚喝下的咖啡一起击毙了她的大脑。她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最讨厌的剧前广告，甚至特意去搜索品牌官方又看了好几遍。

等到关闭视频的时候，已经是0点02分，情人节已经落下了帷幕。她揉了揉泛红的眼圈，把桌上的呼叫器放进随身白大褂的口袋，起身去了大楼外的吸烟区。

二月的夜晚寒气逼人，她出来连外套也没穿，一阵寒风吹过耳尖顿时变得通红。深夜的医院外面没什么人，显然这不是情人节约会的好地点。借着路灯和月光，她熟练地把叼在嘴中的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后深深地吐了出来，她以前也不喜烟草，但这几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代替好让她不去想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视线逐渐朦胧，颅内分泌的多巴胺开始让她麻木，遥远的回忆中那个人经常会随身带着精巧铁盒装的苏烟，在她面前点燃，好看的指间夹着纤细的烟卷，右手中指一直是淡淡的烟草味。他望向她时脸上从未有过多表情，但眼中却好像总噙着旁人猜不透的心思。

“牧眠，你像烟雾。”

俞牧眠像是惊醒般地指尖一抖，燃尽的烟灰落下，就像现在突然降下的雪。

对了，护士长下班前好像说过今晚会下雪。灭掉烟蒂后她习惯性地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甘甜和清辣在口中蔓延。

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情人节快乐，司原。”

司原就是那个香水广告中最后出场的“名贵油画”，她的高中同窗，兼同居男友，三年前的。

在她提出分手后，当时仅是十八线男模特的司原只身前往国外深造，这几年在模特圈火的一塌糊涂，频频出入高级秀场，签约知名奢侈品大牌DRUG，去年还被特邀作为男主演出镜了一部国外上映的爱情电影，凭借过人的演技和绝世容颜让那部狗血电影的票房直接爆掉。

据说这部电影今年要在国内上映。

显然司原已经和曾经十八线开外的日子彻底告别了。而她呢？也终于告别了规培生涯，在医院里当着她的整形医生。此时已经分不清眼角涌上的酸楚是因为熬夜亦或是别的什么。想想原来她不知不觉和司原分手三年了，明明最初的每一天都难熬得发疯，现在却转眼又是一年，时间的流逝总是残酷无情的。

真的很不可思议，像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明明周围一片寂静，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却是那天他充满哀求和怨念的话语。

“至少今天......陪陪我，牧眠，不要说那些可怕的话，求你......”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好累牧眠......该怎么做？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