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初诣(下)
进行水占卜的人。常有求得吉签的在看到签文浮现时发出小小的惊喜声音,也有抽到凶签的人在懊恼叹气。直子小心翼翼地捏着刚才求得的签纸的一角将它浸入水中,等待着这张自己两辈子的人生中得到的第一张神签的结果。
在面对特级咒灵都能冷静地思考对策的直子在这短暂的等待时间里居然感到了紧张。于是,她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发间的花饰,防止它滑落的同时让自己冷静下来。
加茂绵率先将神签从水中拿了出来。想到巫女之前的话,直子礼貌地没有偏头去看他那张神签上的文字,身旁的男孩也一言不发,她只能听见对方似乎毫无变化的呼吸声。
直子:……?
不管是吉是凶,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等直子取出自己的那张神签时,她也沉默了。
“绵君……”直子没有扭头,只是小声叫了一声加茂绵。
“嗯。”加茂绵这次出声了——这下直子发现了问题,男孩回应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她不禁转头看去,两个同时转头的孩子就这样看到了对方手中的神签。
直子手上的那张上显示着“凶”,加茂绵的那张则是“大凶”。
赫然是两张凶签。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说话。
“……”加茂绵低下头注视着手中的神签,又过了几秒,他忽然低声说道:“我求签想知道的是,叔父是否平安。”
直子:“叔父?诚叔叔怎么了吗?”她想起上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看起来一切正常——嗯,这里的正常指的是和前几次见面时一样。
加茂绵抿唇沉默了一会。岸边建筑的灯笼倒映在水面上,倏然浮出轻微荡漾的白色光斑,也映出了他的眼瞳,如同两轮小小的淡阳,在白水之上迤逦出金色的碎光。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了。”加茂绵的眼睛有些暗淡,“自从上次你来加茂家的那天,他最后向我转交了母亲的信,告别去了北海道调查民俗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传来了。无论是电话还是信件……他以往就算在外,也至少会半个月和我通一次电话。”
“北海道的话,也许只是去了比较偏僻的地方?比如因为什么原因没法通讯?”直子思考了一下,还是试探着提出了几个可能。
“……或许吧。”加茂绵慢慢点头,但他看起来并没有因为直子的话安心下来。
“没关系的,一张签也说明不了什么,对吧?”直子干巴巴地低声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情在看到凶签时也还是变得有些糟糕。人或许就是这样,一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一边又会被所谓的吉凶之兆影响。
“对了,不是说只要把凶签绑起来,就可以消除厄运吗?”想到之前观察到的其他人的做法,直子立刻开始转移话题。她站起身,加茂绵也下意识的跟着站了起来,随她的目光看向签架。因为是初诣的第一天,上面绑着的神签并不多——毕竟考虑到前来参拜的人们往往是为了求吉兆,神社里的凶签比例往往设置得很低,像他们俩这样都抽到凶签的是极少数。
他们走近签架,在那里负责引导的另一名看打扮便活泼许多的更年轻些的巫女见到加茂绵时显然有些意外:“绵大人!您怎么会……啊!”等看见加茂绵手中的那张“大凶”时,她不禁惊呼出声:“这还是今天的第一张‘大凶’呢,没想到第一个人会是您!”
直子:“……”
加茂绵:“……”
“啊,不,我的意思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巫女捂住嘴,结结巴巴地向加茂绵道歉。加茂绵摇摇头:“没事。继续你的工作吧,伊日子。”
巫女赶紧把他们引到了签架前,用小了许多的音量告知了他们怎样将神签打成正结,才在又道过歉后红着脸尴尬地走回了原来的位置——直子眼睁睁地看着她差点平地摔,还是在路边的另一个巫女扶了她一把才站稳。
“抱歉,她们第一次离开加茂家,可能有些激动,让你见笑了。”加茂绵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窘迫。
而直子则是注意到了他话中的“她们”。
“嗯。今天——以及松之内期间,上贺茂神社和下鸭神社内的巫女都由加茂家的未婚女性担任。原本是没有这么多人的,但我觉得,不应该让她们一直困在家里。”听到直子的疑问,加茂绵抬眼看着那个被同伴扶住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在发现加茂绵注意到后又赶紧捂着脸扭过头去的加茂伊日子(虽然看不到正脸,但直子估计她的脸应该已经比神社的楼门和鸟居还红了),他的声音依然平淡,表情依然沉静,但直子却觉得自己的心因为他的话变得柔软。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禅院的未婚女性除了新年初诣可能跟着男性家属出一次家门外,平日里是绝不允许离开禅院家的。如果她们没有被当成联姻的工具外嫁,那便意味着她们的一生都将困守在那方宅邸中。那是名副其实的牢笼。直子也是如此,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