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小叶子,你来了啊,快随便坐吧,花蜜酒马上就煮好了!”宋夫人没有提旁的,只是如若无常般热情地招呼苏叶。
苏叶笑脸迎了上去,阔别多日,她一直未敢踏入纪府,这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妇人。上次来的时候,分明还是颇具风姿、娇俏犹存,如今不过短短数月,眼角已经凭添了几道细纹,鬓上也生出了丝缕白发,恍若老了许多。
苏叶将食盒放到桌上,笑盈盈道:“叫佩兰做了些春卷,今日立春,也添些新气象。”
宋夫人敛了敛袖子,用汤勺搅着锅,纪乘渊的丧期未过,她今日仍是着素白的长袍。
“今年雪落得晚,一夜之间啊,这花都落了,想煮些花蜜酒,也只能用去年存续的干花瓣,小叶子不要介意啊。”
苏叶从旁边的桌上替宋夫人端过酒盏,规整地摆在一旁,像儿时一样,老老实实地守在锅灶旁,眼巴巴等宋夫人做的好吃的出锅。
“宋夫人做的,怎样都好吃!”
宋夫人一脸慈爱地看向苏叶,拿过一只酒盏,乘了热乎乎一大杯,递给苏叶,“小心烫,慢慢喝。”
两人饮了花蜜酒,又闲唠了几句家常,宋夫人放下酒盏,看向窗外道:“小叶子,陪我出去走走吧。”
迈过门槛,宋夫人弯着手臂,轻轻伸到了苏叶跟前,苏叶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宋夫人却又晃了晃手臂,苏叶这才会意,试探性地也伸出手去,挽上了宋夫人的臂弯。
某人真是和母亲如出一辙,苏叶忍不住心想。
“你啊……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老纪说要让你认我作干娘,你父亲说干娘可以认,这个干爹就免了,然后两人就又吵了起来,喋喋不休让我好一顿骂!”宋夫人搭着苏叶的手,两人慢慢悠悠在府里闲逛,宋夫人也只是漫无目的地聊着往日的点点滴滴。
“宋夫人,家里其他的下人呢?我记得之前有一个王妈妈,她做的酥肉和蒸糕特别好吃。”苏叶心下疑虑纪府的情况,便绕着圈子问了出来。
“如今纪府生了事,一人失道,鸡犬遭殃,别牵连更多的人了,我便都给了养老钱遣散了回去,只剩下一个杨婆婆,说是年岁太大,家里已经无人可投奔了,便想留下来陪我走最后一程……”宋夫人好似平常地道出了原委。
苏叶却是皱起了眉毛:“什么最后一程啊!我以后每年都要喝夫人您煮的花蜜酒,春天喝桃花的,夏天喝蔷薇的,秋天喝金桂,冬天喝腊梅!”
宋夫人伸出手轻轻在苏叶头上点了几下,眼尾的皱纹都笑得加深了许多,“你啊……就你嘴甜,比起不着调的盼盼和就知道气人的纪浔,不知强到哪儿去!”
苏叶被手指敲了这么几下,竟是毫无征兆地,两行清泪直接淌了下来。以前,父亲也是这般,说教她的时候,总喜欢伸出手指点她的脑袋。
苏叶就瞪着眼睛,任眼泪划到了下巴,才后知后觉地连忙用袖子胡乱擦拭。
宋夫人伸出的手愣在原地,神情都染上怜惜,她便放下胳膊,转而牵起了苏叶的手。
苏叶看到,宋夫人的眼眶也泛起了红,却并没有落泪,只是默默牵着苏叶走在前头,留下一个让人安心的背影,给苏叶独自消化的时间。
似是刻意避开了纪盼和纪浔的院子,等苏叶平复好心情,两人已经绕到了后院。
宋夫人拍拍苏叶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假山石说道:“小叶子,你还记得这块大石头吗?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阿浔总拉着你,要和你比赛‘爬山’,那时候你刚来京安不久,我瞧你文文弱弱比起女孩子还秀气,就把他好一顿揍!这小子啊,从小就整天上房揭瓦,到处生事。”
宋夫人抬着眼睛忆着过去,苏叶却是越听越心伤,只听宋夫人的笑声突然停了,有些讷讷似是自言自语:“若是,若是当年没有那档子事,阿浔现在应当还是个活泼气盛的小武将吧……像他父亲那样……”
“阿浔受伤之后,便不再习武了,盼盼那时不过十岁,瞧着哥哥伤心,却不懂怎么回事。就傻里傻气地叫嚷着以后他来替哥哥接父亲的刀,做纪家下一个大将军……”宋夫人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纪家下一个大将军……”
“宋夫人……”苏叶张了张口,情绪堵在胸口,却说不出足够安慰人的话来。
她默默地抬手,拥抱了面前这个女人,不再是往日里艳绝四方的江南美人,也不再是连将军都畏惧三分的刁蛮夫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小叶子,你知道吗……”宋夫人倔强地没有落泪,话音却带着哭腔,“孩子所有的痛苦,对母亲来说,都是痛上加痛。”
二人这一聊,便是一个下午,苏叶准备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沉了。
临走之前,苏叶仍是忍不住问出了关键的问题:“宋夫人,有人一直在找先帝当年那块虎符。”
宋夫人闻言只是微微一愣,转而轻轻撇了撇嘴角,“那种东西嘛,当年盼盼出生之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