蒺藜
吉尔赛匪盗横行,托勒那边的城守为了避免将盗匪引入托勒,招致托勒动乱,直接阻了所有自吉尔赛进托勒的人,是以现如今吉尔赛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只进不出的死城。
外人只能进入吉尔赛,却始终出不去,是以里面的消息传播不出去,没人知道吉尔赛城内究竟是怎样可怕的情形,所以一直断断续续会有不知情形的商人进入吉尔赛城,那些商人所携带的物资一入城便被掠夺走,供城内有权势的强盗土匪继续生存。
翌日一早,蒺藜轻轻拍了拍还在昏睡着的谢扶桑:“我们该走了,再晚些,城中土匪便要在城内游荡了。”
面前女子面色潮红,额上虚汗涔涔,好半响才有些艰难地睁开双眼。
谢扶桑看向蒺藜,语声无力说道:“你自己走吧,我应该——”
她此刻声音有些嘶哑,说话时都有些费力,谢扶桑费力吞了口口水,继续说:“带着我只会拖累你。”
蒺藜意识到谢扶桑的反常,连忙去探她额间的温度,有些低烧了,这盛夏时节,好端端地怎么会低烧?
视线下移,谢扶桑因浑身紧紧蜷缩而微微裸露的左脚脚踝赫然红肿无比。
“你脚上的伤怎么回事?”昨日他带着谢扶桑逃跑时便注意到了她行走时的不正常,那时她只是说不小心崴到了脚,是以他也从未多想。
可今日,这伤情急速恶化,还引起了低烧,绝不可能是她口中简简单单崴住了脚那么简单。
谢扶桑难受地蹙起眉,闭眸靠在墙边喃喃道:“没什么,炎症引起的低烧罢了。”
少年不再说话,远去的脚步声逐渐响起,谢扶桑看到少年小心翼翼的步伐迈向了院门外。
她抬眸看向天际升起的朝阳,微抬起右手想去感受阳光的温暖,可却是只感受到了清晨空气的凉薄。
背后开始一阵阵发冷,她不禁将身体又蜷缩紧了些,将脸埋在臂弯里,扯出一抹笑容,因低烧而有些干裂的嘴唇开始泛起丝丝疼痛。
当真是换了种体面的死法,真好,她想。
日头一点点高悬,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朦胧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她还没来得及睁眼,便听到少年熟悉的声音响起:“日头这么毒,不知道找个阴凉的地方呆着?别告诉我你已经病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谢扶桑抬眸去看他,“阴间太冷了,又没太阳,我想趁着还能拥有的情况下,再多感受些。”她的声音已经不再悲伤,而是多了些坦然从容:“毕竟,以后就感受不到了。”
视线下移,蒺藜怀中正抱着几件还算完整的衣服和两个沿口处有些磕碰的棕色瓷碗。
原来,他方才是去找东西去了。
“说什么胡话呢,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有什么阴间?再说,就算阴间真的来抓人,也不该你排在第一个。”
蒺藜将谢扶桑抱去了屋檐下阳光温和的地方,抬手给她倒了一碗水,送到了她嘴边:“能端得住吗?”
“嗯”,谢扶桑伸手接过水,蒺藜左手微蜷想去抓挠右手手背,但那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很快便被他抑制住了,随后他弯腰捞起一旁放在地上的衣服,将里面包着的荨麻拿了出来,用力抖了抖衣服给谢扶桑披上。
日头开始西陲,空气中的燥热也少了几分,谢扶桑手中还剩的半碗水也开始逐渐有了几分凉意。
蒺藜手捧着用石头捣烂后的荨麻,在谢扶桑身旁蹲下,捞起她的左脚腕要为她敷上草药。
“没用的,”谢扶桑微微收了收脚,“荨麻对我的伤没什么用处,你以后别费心思拔它们了。”
蒺藜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理她这句有些丧气的话,捞住她的左脚腕,继续为她敷草药。
谢扶桑垂眸又看了眼蒺藜有些泛红的手背,低声说了句:“那上面都是蛰毛,会刺激人的皮肤,让人瘙痒疼痛。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不用再费精力做这些事了。”
“城内有药用价值的草药很少,我只能找到对你的伤还有些效用的荨麻。”蒺藜紧了紧谢扶桑脚腕上的布条,固执地继续说:“哪怕只有一点效用也是好的。”
人总是在逆境中被逼着去适应环境。谢扶桑休息了两日,低烧终于退下,蒺藜便带着她向城西门而去。
两人走了三日,到了城西城门处时天已经黑透了,高大恢宏的铜铸城门与一望无际的灰色城墙将吉尔赛隔离的水泄不通。
荒芜的黄沙土地上,零星分散着许多衣衫褴褛的城内难民,都在此等候着西城门的开放。
吉尔赛昼夜温差很大,入夜之后便开始迅速转冷,许多难民已经开始簇拥成群,点燃了干枯的骆驼刺,围绕在一起取暖。
蒺藜为谢扶桑拢紧了身上的衣服,远处摇曳的火光隐隐传来,让他勉强能看清对面女子的脸庞,这些日子因着低烧和严重饥饿,谢扶桑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迅速消瘦下去,脸颊上的婴儿肥早已随着饥饿消逝,尽管穿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