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万安塔塌了，万安寺也成了弃厂，一片废墟，黑烟滚滚。

在稍远处的一方空地上，支起了一座木床，灭绝的尸体赫然躺在上面，神色已趋于安然。人活一世，终逃不过一亡，因果循环，本就如此吧。

峨眉派众人下跪，向灭绝做了最后的叩拜。丁敏君将燃着的火把靠近木条，木床燃起，灭绝就这样魂归天地。

“师傅……”周芷若摸了摸右手食指上的铁指环，早已泣不成声。

“少在这里假惺惺。”丁敏君冷眼瞥去，眼中仍是不屑：“师傅只不过是临危没的选，才将这铁指环交付于你。不要以为接了这铁指环，我们就会认你这个掌门。”

“大师姐！”却见贝锦仪侧身搂住了身子颤抖的周芷若：“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样的话了，眼下是先好好火化了师傅的尊躯呀。”

“愿师太懿范长存、早登极乐。”看着灭绝魂归天际，六大派众人依次作揖。

杨逍最后看了看灭绝的尸身，回转了身去，微微闭了闭眼，唇角微抬，看过去也不过在唤着那个名字：晓芙。纵然再恨，人已死，魂已散，她与灭绝，不过都是为了峨眉罢了。

“哎，兄弟。”身体被一个胳膊肘轻顶了一下，杨逍一惊，原是范遥：“昨日那老太婆在塔顶，说我明教害了纪晓芙，还要害周芷若。这纪晓芙是何许人也？谁害的她？你吗？还是教主？”

杨逍身体一颤。只要提及这个名字，他就觉心情沉重，无法呼吸：“是个……很好的女子，我生生世世都想守护的女子。”

范遥大惊：“真是奇闻，这世间，竟真有让你杨逍感兴趣的女子？”

杨逍瞥去一个“你真多事”的眼神：“那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当年为何那么爱慕戴绮丝。”

“啧……”似被戳中心坎儿一般，范遥冷眼瞥去，不再答话。

就这样，万安塔一役，使张无忌成了群雄之望。

万安寺郊野的树林里，六大派与明教把酒言欢、分甘同味，大家终于决定携手并肩，共同对付残民以逞的朝廷。

畅谈一番后，各教派分派了区域，统筹抗元。见张无忌独自一人牵马离去，杨逍疑惑地追了上去。

“教主。”杨逍拱手：“不知教主着急赶往大都，是有什么要事？”

张无忌淡然开口：“杨左使，不瞒你说，我是去赴赵敏之约。我答应过她三件事，这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我义父，借屠龙刀一看，我不能失约。”

杨逍一惊：“可是赵敏狡猾，教主就不怕她对你不利？”

张无忌捋了捋马匹的长鬃，施施然笑道：“不会的杨左使，我有分寸。只是教众们分在各地抗元，还得劳烦你和范右使辛苦统领。”

杨逍抬手：“不辛苦，应该做的，只是……”

见杨逍言辞闪烁，张无忌眉头微蹩：“杨左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杨逍眼角泛起猩红：“我知道眼下是抗元的关键时刻，但请教主准许我回蝴蝶谷一趟。我想……给晓芙迁一下坟，我不想再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她有她想去的地方，有她想要守护的东西。”

看着杨逍惆怅且思念的神色，张无忌喉中微动：“杨伯伯……”

“教主，我很好，没事。”杨逍勉力一笑。

这就带你回江南小院儿去，我的辗转反侧，我的求之不得。

傍建在蝴蝶谷临近的小镇不大，但也不算偏僻。临近巳时，街道两旁的商铺纷纷挂起了招牌，街上也逐渐人头攒动起来。

看着这个在元蒙当道的当下还算安逸的小镇，杨逍勾唇一笑：只愿这个小镇，能够永世和乐。

一对年迈的夫妇映入了杨逍的眼帘。只见他们对着一卖包子的小贩，正谈笑风生。而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坐着的轮椅，生生引起了杨逍的注意。

“老人家。”杨逍轻唤：“不知您这木质轮椅，是从何处买的？”

旁边的白发妇人将杨逍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此人虽至中年，却眉目俊朗、风姿无双，不禁疑道：“这位侠客，我看你身体健壮，不像是需要轮椅的样子。”

杨逍垂眸浅笑：“确实不需要。只是在下十多年前受伤时，有位朋友也赠过在下一把轮椅，您坐的这轮椅，与当年我那位朋友做的实在相似，我很挂念那位朋友，所以想带一把回去。”

轮椅上的白发老者听了杨逍的讲述，看面前之人虽随身带着佩剑，却风韵尚存，像是个面善的，便放下了戒心：“侠客你不是镇上的人吧？不瞒你说，我这轮椅呀，买不到的。我们镇子上，有位叫做阿念的姑娘，人长得又美又心善。想是因为她自己双腿不便的原因吧，见谁家有腿脚不便的老者或者义兵，她就亲自动手做木质轮椅送过去，分文不收的。”

“哦，原是如此。”杨逍笑着点点头，心下了然：“多谢，杨某打扰了。”说着，缓缓踱步向前。

“有纪姑娘在啊，可真是咱们镇子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