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山六尸(四)
话音落地,姜止吟感觉到老媪有几分愣神,不动声色,好半晌才听她说,“这事儿便说来话长了。”
话间,她面上露出几分苦楚,颤颤地寻着石凳坐下。
姜止吟一看,便知道她这是要说大事的样子,寻着石椅便坐了下来。
视线飘向一侧,便见她的师弟静静地坐着,他一旁的方炯,面色不似先前那般惨白,倒有些红润,早已是竖耳以待的样子。
老媪转悠着眼球看她们一眼,神色憔悴,“大约七年前夏,我儿去省城里应试,儿媳柳如惜随同。这原是一桩琴瑟和鸣的美事,哪想到,我儿出来后竟发现她不见了,于是我儿原地苦寻月余,无果而终。我两本以为如惜已遇不测,可曾想一个月后她竟然回来了,还毫发无伤。”
“为何用竟然?”姜止吟听出她语气中的惊讶,顺着问道。
“我好几番追问下她才回我,说是路上走散了被拐到一处,自己却不知那个地方在哪。”老媪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那段时间我们镇上丢了许多人,多的便是妇孺,侥幸回来的还都失了身。”
语气一转,口间多了几分别扭,“我儿是将来是进士的前途,万万不可留下这段污点,所以我便劝他修妻为上上策,可我好说歹说他都不肯,反倒在我眼皮子下更加恩爱了。
所以,我就找了如惜,让她体谅我们一家不易。没想到的是,她声泪俱下,字字珠玑。说是愿意我儿以后再娶,到时绝不打扰。想到她服侍我老婆子几年的情,我就软了下来,自此之后也不再逼她。
那几年里,她们夫妻恩爱如斯,可好景不长,前些阵子我瞧着我儿状况每况愈下,心急下去算了一卦,那老道说我身上妖气重、邪气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了上来,才致使我儿萎靡不振。
我一想便知,那妖定是我儿媳。她本来就是只花妖,意图不轨。”
说到这,老媪不觉瞪大了眼睛,话间仿佛想把那人吃掉。
“为何如此确定儿媳是妖?”方炯应时开了口。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原来如此。”姜止吟略微应声,心里却对这话持怀疑态度。
妖族现出本体无在乎是因为伤势过重或者和妖丹离体,又为何偏偏让她这个腿脚不便的看见了?
但她没打算戳破,就此听了下去。
“我找老道求了几份符箓和平安符,为的就是保我儿周全。我知晓此事非同寻常,所以暗地里做的甚密,但最终还是抵不过那厮通天妖力。”说到这,老媪的悲痛全然掩饰不住,似是忆起什么,眼眶已经通红,“那花妖一怒之下,杀了我儿还愈杀我,万般情急下,我那还未送出的平安符救了我一命。花妖也因此元神俱陨。
我报了仇,便想带我儿去求老道得一线生机,可他却拍下我的手,吐着血让我保她周全,还遗言要和她同棺而栖。万念俱灰下,只好答应我儿,将他们送到义庄。”
“这才成了孤家寡人...”
说到最后,老媪垂垂自己的腿,悲痛欲绝。
“其中内情竟是这样,是我让老夫人想起伤心事了。”姜止吟状若不知,很是替她哀婉。
“无碍的,这些时日下来我已经慢慢接受了。倒是你们...”也将要受离别之苦。
见她话说一半,姜止吟顺着她的视线落到方炯身上,弹指间,又听老媪叹息,“我给你们做盏茶水如何,平日里无事便只能研究这些东西了。”
她视线落到另一处,“瞧我这院中这些花花草草,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去,”
“多谢老夫人美意,只是我们二人自小便对茶饮有敏意。”
对茶水过敏的其余两人,心中讶然,唯有点点头。
“这样啊。”老媪叹息一声,有些惋惜,“那便罢了,我也不欲强人所难。”
“她们兄弟两个排在一间如何?”姜止吟象征性地回应一下,又听老媪问她。
她摇摇头,多了些无奈,“我这弟弟大限将至,身上有些病气,便叫他独自一间吧。”
伤重,半脚踩进棺材,果真是万般好用的身份。
如他们所想一般,那老媪听后,似有若无地点点头不多时便答应了下来,给她三人各自都安排了房舍。
苍晚清在楼下最左侧,她和方炯在楼上左右两间,离的较近。
接下来几个时辰里,三人各自回了屋子休憩,很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