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语
这条河推着小船儿一路漂向城外。
好在大豫海晏河清,帝都内外少有匪徒,加上今夜七夕,并无宵禁,便叫这二人一路漂了出去。
直到河道变窄,既无船帆有无船桨,这艘小船便一头撞进岸边的淤泥中动弹不得。
苏澄跃趴在船头摆弄几下,确认陆承远这艘船是被卡死了、没救了后,又扭头看向身后的陆承远。
他正随意箕坐,倚靠着船沿,这种经常为世家腐儒所诟病的不雅坐姿,在陆承远身上却端的是风流自在。
大抵是人长得好看,什么动作都能找到好听的词汇来形容。
苏澄跃看他这闲适模样,起了些坏心,脚下突然一动,看似平常的动作,却暗自用上力气,叫这只小船又晃荡起来。
陆承远左摇右晃,但面不改色,五指稳稳扣着船沿,还有工夫朝苏澄跃微笑。
苏澄跃又没有真要将他摇下去的打算,小船很快就平静下来。
夜风拂过,将虫鸣声送到苏澄跃耳畔,她明亮的眸子扫视一圈,在这片寂静郊野里瞥见一缕星光。
“这里是个好地方。”苏澄跃偏头看向陆承远道。
“星桥鹊架,纤云清光。”陆承远起身,透过两岸的繁枝茂叶望向一顷银河。
“只是此处视野受阻,并非观星的好去处。”陆承远又道。
苏澄跃见他步履悠闲,自微微荡漾的船面轻松踏上岸,岸边的淤泥甚至没能沾染上他的鞋面。
“哎,你船不要啦?”苏澄跃叫住他。
“它受困于此,在不能动,又有何用?”陆承远回身笑道。
苏澄跃顿了下,总觉得陆承远这话怪怪的,不大像他一贯表现出来的模样会说的话。
可她来不及多想,见陆承远已经大跨步往林子里去,只得丢下这叶小舟,跟上陆承远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大半夜在树林子里瞎逛,万一遭遇意外可怎么办?
因王都干燥,地面上铺就一层厚实的树叶后,也并未有难行之处,踩在大片落叶上还在沙沙作响。
苏澄跃脚上是王都贵女间常见的凤头鞋,好看、舒服,但鞋底太软太薄,并不适合长途跋涉,好在此地平坦,也不算得难捱。
不过她确实有些不自在,满心满眼思念着自己常穿的鹿皮靴。
苏澄跃不知道多少次低头看鞋面上绣花,目光一瞥,却见陆承远正在东张西望。
她也学着陆承远的动作,四处张望起来,可并未瞧见什么特殊之处。
此处树木枝繁叶茂,将夜空挡得严严实实,苏澄跃腹诽着:越往里走树越密,连丁点天空都瞧不见,还不如在那河边赏星呢。
苏澄跃正在暗戳戳埋怨着陆承远呢,忽见他停下步子,跟着急停的时候还立马将脑中的念头掐掉,好像怕人家窥见自己在心里说他坏话似的。
好在陆承远停下并不是察觉到什么。
但见他仰头凝视片刻后点点头,对苏澄跃道:“此处就好。”
“啊?”苏澄跃就差把“茫然”二字顶在脑门上了。
好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的?
陆承远袖袍一甩,指向一棵粗壮、笔挺的槐树,道:“我观此树傲然而立,是个观星的好去处。”
苏澄跃好像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她转头看向陆承远指示着的那株老槐树,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这是一株树身需两人合抱大树,通身近一人高的距离并无落脚点,当然,因槐树入秋落叶,这会儿上边的树叶并不繁盛,看着倒确实是个看星星的好去处。
只是……
苏澄跃又看向悠悠闲闲站在一旁的陆承远。
“怎么上去?”她问出了一个重要且深刻的问题。
这个高度对苏澄跃倒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她自幼上房揭瓦,窜上这样的树也是轻轻松松,但是她现在是“顾嫣”,身边还是一个走几步路就咳几下的病弱公子。
所以陆承远是怎么敢惦记这株老树的啊?
陆承远理所当然道:“爬上去。”
“你……”苏澄跃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打量陆承远这清瘦的身子骨,“会爬吗?”
陆承远故作深思一番,道:“我听闻岳母为上将军之女,年轻时亦是女中豪杰,想来娘子也有力气与手段?”
苏澄跃:……
她听出来了,这家伙是要自己带他上去。
你这样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好意思面不改色、坦然自如的说出这种话的呀!
可这家伙就是这样淡定,还好整以暇地笑望着苏澄跃。
苏澄跃憋着几分气恼,眸光一转,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她看向陆承远,道:“本小姐确实学了些技巧,带你上去不是问题,到时你可别后悔!”
陆承远不曾点明苏澄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