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族类

苏澄跃先抽出面巾重新覆盖上千面仙的容貌，随后就地取材，撕扯下布条将千面仙背负己身，又将千面仙发间一对峨眉刺取下，笑道：“仙姐姐，且看我耍一招你这武器，叫它沾一沾这些为虎作伥者之血。”

千面仙的长发散落，擦着苏澄跃面颊，像是轻抚，如同无声地安慰。

背负一人并未叫她动作迟缓下来，那双明亮的眸子中仿佛燃着熊熊烈焰，将五脏六腑尽数灼烧，令怒意顺着血液流淌而充斥全身。

你为人所害，我必叫人血债血偿。

苏澄跃直奔发出兵刃相交之声的地方而去，路上遇见不少赶往那里的黑衣人，自己并未覆面，许多人瞧见她皆是一怔。

她并未犹豫，反握峨眉刺急速上前，往往一两招间便已分胜负。

不知是谁温热的血溅在她眉眼间。

苏澄跃很清楚，这些神色怔然一瞬的人，必然认识自己，也许数年前他们还曾经共游过一段时间。

她交友不拘一格，江湖上的青年一代大多与自己有所交集。

她垂眸，看着尸首面上有些歪斜的面巾，尸首露出的一双未曾瞑目的眼中皆是讶然。

然而苏澄跃并未俯身揭开遮掩容貌的面巾，而是径直越过尸体前行。

既然穿上这身黑衣，便已非我族类，戕害昔日同袍，又有何惜？

被困寒潭者虽然功力尚未恢复，然藏身暗处，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占尽先发制人的优势，两方缠斗于此，混战中谁倒下、谁站起亦难以分清，清澈的山中寒潭已被染红。

苏澄跃在洞口截杀数人，又高声道：“诸位莫要恋战！我掩护各位撤离此地！根本有亏，还是早日脱身将养为好！”

洞内原先昏迷之人，脱困这些时间里已然苏醒，虽未恢复有一战之力，自如行动不成问题。

他们聚拢一处，令身体虚弱者先行，其他人驱赶黑衣人以作掩护。

苏澄跃在前开路，所遇者无不披靡，在峨眉刺没入血肉时，她耳畔曾隐约听见熟悉声音，苏澄跃只是敛眉，眼中尽是肃然。

不过眸光流转间，苏澄跃想到：论此事，罪魁祸首才更加该死。

先前从被困者那里并未问出什么线索，苏澄跃思及此，下手时峨眉刺一偏，卸了面前之人琵琶骨的要处，挟住此人厉声喝问：“你们的主人是谁！”

那人一怔，身上的剧痛令其顾不上多加思索，急急开口，然而不过一个“是……”字将将开口，此人浑身一震，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他露在外边的皮肤上骤然发黑。

苏澄跃目光冷然，只看了一眼，继续前行。

——此地的“主人”果然是有所防备，他很清楚自己“招揽”的下属皆心不甘、情不愿，除却这种狠毒之法来控制他们，还能用什么法子？

山中洞穴所用之处寥寥，地形不算复杂，即便是黑衣人围追堵截，也拦不住苏澄跃领着他们寻到出口，然而出口也是狭窄，苏澄跃便守在出口外，并对他们道：“先去一位武艺尚在的侠士，洞外是悬崖峭壁，好先行照应。”

他们按部就班地向外撤退。

苏澄跃不知道这洞窟中究竟有多少“伥鬼”，她立于出口前，便是千军万马也难以突破。

直到最后一人入洞，转身对她道：“苏姑娘……”

话尚未出口，隆隆声震荡传来。

苏澄跃目光凌厉，喝道：“快走！”

硝烟味扑鼻而来，热浪席卷而上，苏澄跃一臂挟着千面仙，扑入狭窄的通道中。

爆炸声令山体晃荡，那些黑衣人也不再追击，纷纷寻地方躲避。

吵嚷声在洞中回荡，尚且在匍匐而行众人纷纷加快速度。

灼烧后的焦糊味四散开来，殿后的苏澄跃甚至感觉有热浪在舔舐她的脚踝。

剧烈的爆炸震动山洞，身后的狭窄小道逐步崩塌。

众人奋力攀爬，终于感受到前方一点儿微凉夜风拂过。

“到了！”

有人叫嚷着。

“注意安全！外边是悬崖峭壁！”苏澄跃再次朗声提醒。

随着苏澄跃临近洞口，她前面那人再度回身准备拉她一把，却见苏澄跃解下身上的布带，将身后了无生息的人递给他。

又闻苏澄跃道：“且先帮我姐姐上去！”

那人只好先将这具尸首托上悬崖，再扭身一看，苏澄跃已然攀附着崖壁，向上边攀爬。

看她尚且轻松的模样，那人也怕碍手碍脚，便稍退半步，等她上来。

孰料正此时，那悬于洞口上的巨石因洞中爆炸松动，忽然直直下坠而来。

苏澄跃与巨石相距不过一尺，躲闪不及，叫这石块狠狠砸中头颅，双手再难攀住，向后仰倒取。

一股拉力登时止住她下坠的趋势。

鲜血汩汩而出，遮蔽了苏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