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他想和她组成家，这个让他不再讨厌自己的人。

安静的黑暗之中，感官被放大到一个程度，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吵闹，胸腔里充满了未名的情绪。

“就算我们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我也很开心，因为我把你当作我的家。”他的声音很轻，在光影闪动的黑暗房间里却格外分明。

“所以不要丢掉我好吗？就算你不喜欢我了，我也希望你能简单地把我当作一个家庭成员。”

徐楝实收回了橙汁杯子，有些发怔。

徐楝实一直害怕他像其他任何被下半身支配的男性一样，做出家暴、出轨、背叛、冷处理这种行动。她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他。

所以她直到现在还像蜗牛用触角触碰一样，试探地碰一下薛秀宇，再试探地碰一下。

她甚至想出这种损招，试探他的真心。

如果她和他之间失去爱情，那么还剩下什么？两个人还能长久地在一起吗？会彼此感到厌倦、被对方折磨到痛苦不堪吗？

趁着一切还没到达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她想以退为进地看看可能的未来。

他说这句话，却让她的心脏异样地抽动了一下。

“为什么是我呢？”她问。

他的告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就生出一种心碎的感觉。

“因为你是很好的人，我小时候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喜欢你的。”

“很好的人有很多……突然给我发好人卡是怎么回事？”

他解释道：“但只有你很珍惜我。”

她强调：“喜欢不是靠付出，我也并没有对你付出什么，被感动不是爱。”

他：“我知道付出不是爱，但不付出一定不是爱。”

她沉默了：“我们是在打辩论赛吗？”

他笑起来：“那我们把话说回去，你不要丢掉我，把我当成家人看吧。”

徐楝实以前很讨厌他说“丢掉”这个词语，她讨厌他那种卑微的姿态。

但现在她忽然也理解了他的感受。

何止是他害怕被她丢掉，其实她也害怕被他丢掉。

付出真心后，谁都有可能变成感情里的下位者。她是个比较长情的人，也是个要面子的功利主义者，害怕她把自己的爱交给他后被无情地踩到地上。她是那么骄傲的人，何况她又把自己的事业抬得那么高，她不能容忍自己被践踏。

她凡事都给自己留退路，思考着事情发展的每一种可能。

徐楝实低下头：“我也想把你当作家人，只是我暂时不敢，再等等我吧。”

他伸出手：“拉勾。”

她的手指勾上他的手指：“拉勾。”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真难，不能像交货一样，彼此把真心拿出来验一下货。他们必须不断地试验着对方、观察着对方，因为那颗真心可能上一秒还是香气四溢生机蓬勃的，下一秒就枯萎变成恶臭无比的尸骨了。

徐楝实难免有点难过地想。

看完电影才十点，距离“跨年”还有两个小时。

徐楝实拿到大富翁就发现了不对劲。

所有亏损和厄运的格子都被贴上了新的标签纸，“监狱”改成了“被抓去游乐园玩了一天”，“受伤进医院”改成了“度假一周”……

“怎么都改了？”

“我希望我们新的一年里都好好的。”

她笑着点头：“好。”

大富翁玩到最后，两个人都有点昏昏欲睡了，强撑着等待零点的到来。

“借我靠一下。”薛秀宇眼神已经有些迷离恍惚了，摇摇晃晃地朝她这边靠过来。

她本来想提醒他“朋友关系”，还没说出口，他的脑袋已经沉重地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么大个人。

“别睡着。”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她看一眼他舒展着的长腿，就知道她肯定搬不动这个家伙。

“嗯。”他回答得迷迷蒙蒙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均匀而平缓，她也快撑不住了。

两个人脑袋靠在一起，意识飘飞了一会儿。

零点一到，手机定好的轻柔闹铃叮咚如流水地响了起来。

“新年快乐。”她打起精神。

薛秀宇却没什么反应，靠着她睡得香甜。

受不了。

她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把毯子拉过来盖在他身上。

等她也沉入睡眠，薛秀宇才怔忪地睁开眼睛，抬眸在她的脸上注视着，温柔地轻声道：“新年快乐。”

徐楝实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卧室，被子盖得好好的。

昨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有点记不清楚了。

她满腹狐疑地思考她到底是不是自己进屋上床的。

“你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