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
时值九月九日,距离鬼节已经过去三天了,街上卖香火冥币的小商小贩们仿佛一夜间蒸发了那般,早换成其他玩意沿街叫卖。沈溪语透过车窗,隐约能听得到他们的叫卖声。
小兰说每年到了鬼节,那些大户人家都有祭祖的习惯,江修仁回来的第二天恰逢鬼节,可江家似乎没保留这个习俗,小兰也说她在江家呆了十年,从未见过祭祖仪式。然而四大富商的其中两家,孔家和童家却在六日那天安排了大队人马,大张旗鼓地祭拜他们的先祖。
过了鬼节以后,街上显然少了几分熙攘热闹,黑皮老爷车晃晃悠悠驶入另一条街。沈溪语担忧一会儿到了饭桌上,应该如何打听关于青莲的往事。就在那晚她写下那两个问题以后,信使的行动果然迅速,隔天晚上就带来了结果。
根据他们给的消息来看,二十三年前跟青莲相恋的男人的确是个金发的洋人。同时信使也给出另一个消息,当年垂涎青莲的人之中,还有一个男人颇有名气,曾经为了青莲甚至把青莲阁闹得鸡犬不宁,这个男人竟然就是现任督察署的署长于国安。
更奇怪的是,信使并没有查到关于青莲自杀的任何蛛丝马迹,说是在青莲阁倒闭的前两年,青莲已经下落不明了。
而后按照这几条线索,沈溪语翻找了不少相关的记录,细细推测一番,青莲如果没有自杀,那会不会是跟人私奔了呢?
但贝尔先生不远万里来找旧情人,甚至不知道对方现今是生是死,青莲私奔的对象绝对不会是贝尔先生了,那么青莲到底是跟谁走的?还是说真的跟翠姨记忆里的一样,她早就已经死了?
二十三年前,于国安那时还不是督察署的署长。从邯明设立督察署后,于国安就一直稳坐署长之位,据说他是沾了老婆娘家里的光,才能当上署长。倘若于国安依靠了媳妇儿家里的权势平步青云,他大概也不敢背地里偷着养一个青楼女子吧?
况且虽然现在各地皆设立了督察署,但渡城的级别不同于其他的地区。渡城有三镇,阢临和潮阳的督察署只是分署,邯明的才是总部。
至于周边的县城,小镇更是无法跟邯明对比。如果于国安背地里养了二十几年的青楼女子,早就会让他的夫人发现了,也早就会闹翻了天,信使不可能一丁点消息查不到。
这事真的是越想越觉得奇怪,所以趁着江修仁将米行的事处理完毕后,沈溪语便和他商量,想让于威帮忙做个中间人,问问于国安那些陈年往事。
江家的执掌人办事就是利落爽快,江修仁听后即刻让人找了于威。当然,傅向阳嘴里这个所谓的“老同学”还真没让人失望,于威很快将事情安排稳妥,今天特意邀请江修仁去于家吃个晚饭,沈溪语也顺势跟了过来。
自从邯明洋行与日俱增,外商一波接着一波赶来捞金,稍微有些权财的都选择了入住小洋楼,于国安更是搬进了相对安全的地段。
雨夜从驾驶座下来后,打开老爷车的后门,江修仁和沈溪语一前一后下了车。面对今天这种正式场合,沈溪语不敢马虎糊弄,早搭配好了该穿的衣服,假模假样地扮成大家闺秀。
因为江修仁的面子足够大,出面迎接他们的正是于署长一家三口。只见于国安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绸缎马褂,身材魁梧,目光如炬,于夫人更穿得更是雍容华贵,气质出众,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位高官的贵妇。
于国安见了他们霎时满脸堆笑,脸上的皱纹陡然凸起,像极了一道一道的沟壑,他握了握江修仁的手客套道:“这可是贵客,贵客,江老板能过来吃饭,真是于家的荣幸。”他一面笑着一面介绍:“这位是我的结发夫人张曼如,这位是犬子于威,江老板应该和小威很熟悉了,我就不必多说了。”
江修仁连忙回敬:“于署长言重了,晚辈才是打扰了您和夫人。”接着也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沈小姐。”
沈溪语笑着打了招呼:“于署长,于夫人,于队长好。”
江修仁虽然没具体说介绍沈溪语的身份,但是于家的人也心里明了,这种私密的聚会,江家老板能带这个女孩过来,她的身份就不会简单到哪里去。以往这种场合,跟在江老板身边的多半会是傅家的那个大少爷。
这是沈溪语第一次见到于威,不仅是书房里记载了不少关于他的正义事迹,就连二楼,姚金花等人也对他赞不绝口。认为于威是个铁面无私,胸襟坦荡的人。于威长相风度翩翩,儒雅倜傥,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出去留过洋,学了不少与时俱进的科学,因而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有了比他人不同寻常的气度。
众人进了于家的小楼后入座,三个男人之间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说笑笑,谈天说地。
没过多久,丫环们将一道又一道的菜肴端上桌子。这个时节正是吃海鲜的好时候,桌子上的十几盘菜里,有一半是各类的螃蟹,虾,鱼等时令海鲜。
沈溪语只顾低头默默吃饭,一来是不想太过抢眼,二来是现在不是问旧事的时机。直到酒足饭饱以后,她觉得应该开口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