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阿休看着伊斯丽的背影，笑道：“她说通古鲁，是骂我是猪呢！”

宇文玘又气又好笑，说：“你欺负人家小女孩干什么？”

阿休笑道：“你不知道，她是沙钵略大可汗的小女儿伊斯丽......"

宇文玘疑惑地问：“大可汗的女儿，怎么还亲自放羊？”不仅自己放羊，而且还......格外落魄。

阿休摇摇头：“她虽然是大可汗的女儿，但是大可汗并不钟爱她。她阿母是蠕蠕末帝阿那瑰的孙女，阿那瑰被大可汗的祖父伊利可汗灭国后杀死，他们的地盘被西点米可汗占了，伊斯丽的外祖父逃到东边齐国，仰齐国鼻息，结果又不甘雌伏作反，被齐国的文宣皇帝高洋几乎一锅端了，伊斯丽的外祖父也被杀了，她舅舅豆奴带领蠕蠕残部又西逃，流落到大草原，之前的突厥大可汗也给了他们一块地，他们在这儿也生活了一二十年了，现在他们部落属于苍突厥了，不过伊斯丽那个时候还没出生呢。”

说着又诡秘地轻声说：“伊斯丽的阿母常年不爱洗澡，也不洗头，大可汗厌恶，说她是狗国来的人，连带着也不喜欢伊斯丽呢，不怎么管她们，给她和母亲住的毡包比别人小得多，所以她也需亲自牧羊.......”

宇文玘却温言道：“阿休，这小女孩说起来也是亡国之人，身世可怜。和我们菱歌一样，如果没有父兄护持，也受欺侮呢，你不知道，菱歌在长安，差点把命丢了呢......”

这是宇文玘想到菱歌受的苦，推己及人，阿休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想欺负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她，我就想逗她几句，那我以后对她好点。”

宇文玘笑而不语，唐元在后面听了一耳朵，看阿休懵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情窦初开，心里暗笑。

阿休带着他们在一处背山而建的穹庐群面前停下来。

这里前后左右几百个大大小小的穹庐拱卫着一个十分高阔的穹庐，阿休告诉他们这里就是王帐所在地，最大的那个就是可汗大帐，沙钵略可汗起卧和处理政事都在这里，那些大大小小的穹庐，都是汗庭的各种机构与匠作局等。

不说菱歌，就是宇文玘都大感新鲜，看得津津有味。阿休在马上指着远处的一个规模小多了的穹庐群告诉他们，那里就是宇文瑛的可敦大帐，不过，宇文瑛多数时间都呆在可汗大帐和大可汗一起。

这一片穹庐群周围围有木板栅栏，木板上都雕画着狼和鹰隼的图案，木板栅栏外可以看到轻甲侍卫来回巡逻守卫。可汗大帐锦绣辉煌，像一个小型的宫殿，大帐外也有栅栏与别的穹庐隔开，帐前插着一根大旗杆，旗杆的顶部是一面狼旗纛，金灿灿的狼头仰天而啸，十分威武。旗纛旁边一串白色鸟兽的羽毛，在风中翻飞。

王帐顶铺满了金银绣的丝织品，极其华丽，向东而开的两扇大门包着锦绣门帘，门帘上一边一个也绘着金灿灿的狼头，狼头两边各有一只鹘鹰展翅欲飞。

可汗大帐前面有几队带刀武士值守，看见阿休过来，却并不阻拦，知道这是可敦的族人，阿休用突厥语跟他们说了几句，守在毡门旁的侍卫揭开帘子，让阿休带着宇文玘和菱歌进去，其余人等都留在栅栏外。

菱歌和宇文玘进去发现，这个王帐里面的空间极大，里面更是如同殿宇般金碧辉煌，连木柱上面都饰以金玉。里面的侍女都是满头的小辫子，辫子上点缀着打磨精美的贝类珠石，一走动就簌簌作响，煞是好听。

他们看见阿休过来，微笑着给他打起门帘，用略微拗口的口音喊他阿休公子，或者颉利发（部落首领）。

踩着满是锦绣的地毯，穿过重重绣金线的丝织门帘，阿休带他们走进一个容纳几百人的大殿，大殿两边设了一溜矮桌，桌上铺设着金银玉帛。大殿的尽头是一个台阶，台阶前挂着黄金钩拢住的幔帐，上面有一张大案，大案摆放着金瓶，金缸金盘等器物，最令人目眩的是一张巨大的金榻，下面四根柱脚竟然是四只展翅欲飞的金孔雀！菱歌和宇文玘看得眼花缭乱。

此时，榻上坐着的两个人正亲密地靠在一起，一边看着一份文书一边喁喁低谈。

女的正是赵王爱女，突厥可敦宇文瑛，她一身青红二色的锦袍，头戴金花冠，满头青丝也编着小发辫，披散在肩上，发辫上饰以各色精致小巧的玉石珠宝，映得她雪白的脸更加容光灼灼。

男的三四十岁，肤色微褐，也是披发结辫，头戴金灿灿的飞鹘展翅王冠，身穿绿绫袍，正是沙钵略大可汗，阿斯拉摄图。

摄图和赵王代王一样，也是上唇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短髭，下巴却是光光的，他的左腮到耳边，有一道暗红的伤疤，此刻，摄图正伸手把宇文瑛搂过来，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那满眼的宠爱不容置疑。

虽然摄图比宇文瑛年长许多，但是草原霸主的气势不凡，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那一道刀疤更是昭示了他过往岁月的锋镝凶险，宇文瑛依在身材魁梧的摄图旁边，就像一株娇美的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