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玖
风雨飘摇的战国年代,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扰乱人心的安宁。
斑前脚走出房门。铃兰也穿好浴衣,跟随他的背影走到玄关口。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夜色凉如水。泉奈竟比他们更早一步。他裤脚还绑着绑腿,看起来更像刚从外面回来。
“怎么这么吵?”
铃兰一直以为他在家里,周围一些族人相继出来查看情况。看来现在不是满足她好奇心的时候。
斑循向争吵的声源,“发生什么事了?”
“斑大人?!”心焦火燎地阿辉也顾不得道歉惊动他了。“是我小表嫂快要临盆了!”
时间过得真快。泉奈闻言一怔,“她现在情况如何?”
“非常不好!午饭前就开始出现腹痛反应了,可直到现在都生不下来!产婆已经请了好几个,全都束手无策没有办法!外公和舅舅他们都留在家里,情况越来越糟才让我出来必须找个医生不可了!”
“龙之介长老的意思是让你去找医生!”斑家隔壁的邻居,女主人是一位经验不输红叶的医疗忍者。她向斑解释说,“真的不是我见死不救,斑大人!忍者的医疗忍术主要用于外伤应急,分娩生病这种事还是找医生才好,不胜其任的人只会耽误她!”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从这到镇上一来一回,路程就要花去一个钟头。产婆告诉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再这样耗下去我怕……”阿辉顿了顿。他紧握衣襟的双手有些颤抖。
“我表哥已经不在了。小时候都是他在战场上保护我们的,如果他们母子再出了什么事的话,将来我到了九泉之下拿什么脸去见他……!”在他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同时,铃兰看向斑。他的背影被月光镀上一轮皎洁,又或许是怅惘,她看不清。
“我去请医生!”清凛的声音打断了他继续自责。泉奈说道,“你回去告诉长老他们,最迟一小时,我一定把医生带回来!”
和资质平庸的自己不同,如果是泉奈前辈,自然能争回一些时间。阿辉愣愣的看着泉奈,“那,那就拜托前辈了!”
泉奈和斑交换了一个眼神。望着他在夜色中绝尘消失的身影,邻居女子喃喃叹道,“祖先保佑,希望萤火能平安渡过这一劫……”
“你在这等我一下。”斑对阿辉甩下一句话。
铃兰站在院子门口听见了全部对话。他最终还是放不下。
“我一个人去看看就行了。夜晚风凉,你先回去睡吧。”隔着发丝斑轻抚着她细腻的颊畔,就彷如在努力抚平她心中的波澜。他不想她触景伤情,又再揭开心里的伤疤。
“一起去吧。”她的声音听不出涟漪。族长都可以亲自驾临,她又有什么理由独自任性。
泉奈果真一言九鼎,只用了五十分钟就带来了医生。窗外仍是一团迷惘的黑。原来被揭开疮疤的不止她一个人。
斑曾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稚嫩的模样。他的孩子一定会是未来继他之后最强大的王,就算是柱间的血脉也要甘拜下风。他是个清秀却又带着锐利的男孩子,大概会像到她精致的五官和狡黠,可能会比自己小时候更加难驯。可是当他在想这些时,他已经离他们而去,永远不能再到世上来了。
战场上他们是同仇敌忾的伙伴,生活里他们是亲密无间,一起长大的兄弟。斑太了解辰彦了。他一直不信任铃兰。
尤其是父亲下葬那夜,他已下定决心要得到万花筒瞳力,当时整个神社只有他们两人,要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而她还是活着走出了神社,斑知道那绝不是侥幸。尽管他刺过她一刀,他从没真正想过失去了铃兰,他的世界会怎样,但是辰彦一定想过。
斑时长想起九泉之下的故友。如果说家中三个弟弟的牺牲不是他之过,那么辰彦的死,就是继父亲之后来自于他人生的第二个遗憾,甚至来不及真正的较量一场。
在座的除去铃兰,即使毁灭一个村子也绰绰有余。然而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着命运的谱写。
空出来的垫子是泉奈的位置。他独自站在廊上。每一声凄厉都精准无疑地扎刺进他肉里,内心的愧疚远是比肉痛更加折磨的煎熬。
正常速度往返在驻地与镇子之间也要将近一个小时,还要加上说服医生前来的不确定时间。所挤出来的每分每秒无不是泉奈穷心剧力,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的。
他已经尽力了。铃兰过去拍了拍泉奈的肩膀。任谁来说,他都无愧于旧友。
泉奈回身见是铃兰,紧绷的神经稍稍舒展开来,仿佛那只是让她安心。
产婆进进出出,一盆盆清水染成了血水。声嘶力竭的叫声未消,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喧哗。
“情况怎么样了?!”斑拦住一个熟悉地产婆问道。
产婆摇了摇头,两只手沾满了鲜血。“胎位不正,分娩时间太长会让产力下降越来越弱。医生也无能为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