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姑娘——来信了！”

霎时，微燥的风自院门灌进来，只听阵阵的“扑哧”声，惊地枝干上的蝉鸣突然消弭，清云转过头去，见晴日将绿芜一对双腮照得极为红亮，额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招呼道：“快来吃口凉茶。”

随后她接过信笺，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一张皱黄的纸上空无一字，只扑满了艳红的脂粉印，她见之一笑，心下终于放心下来，这是她与吟秋早定下的密信，倘若一切顺遂，便用口脂粉末涂在纸上，若有困处，此时信笺拆开后，里头该是一张纸都不见的。

清云遂起身，将信往镜台上置着的剔红方盒里一搁，她忽觉恍神——自吟秋往邢州去后，光阴竟过得如此之快！她随即细细默数了一番，时至今日，原来有了两月有余，那盒中的信笺层层叠叠，足以让人无比宽心。

“姑娘——”

又一声拖长的声音，将清云方才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沉香将手中提着的青色布袋往半空抡上一圈，随后解开系绳，“姑娘来瞧瞧这绿豆如何，我原是要去东院厨房，巧了，碰上回来的采英，听我要去拿豆子，她实是好心，把自己才拿的绿豆给了我，欸这倒好！也不用我再多跑一段路，赶着就回来了。”

清云双手捧过绿豆，颗颗似绿莹莹的珍珠，眉眼就此弯下来，“绿豆好，不过三五天功夫就会生芽，欸——你去将前儿备好的木板子寻来。”

“好！”沉香又马不停蹄去后院拿了来，绿芜又将前儿做好的小物件儿找来——一张深色的黄花梨木板，长不过一尺，上面用褐色泥土铺就后，用枝条纸面粘筑的农家小屋，不过才手掌大小，清云将它固在泥土上面，最后在土中埋了数颗绿豆才毕。

“等着绿豆开了芽呀……这乞巧节便到了。”清云盯着它出神，沉香同她蹲下身，歪着头笑道：“每到节前，姑娘都会做，还别说——外头也有卖这样式的，贵的要花不少银钱，倒不如咱自个儿做的。”

绿芜听后，不以为然道：“贵有贵的道理——辛苦钱总是有的，你瞧瞧这木板，还有这纸屋，哪个不要时间做呢？不过啊，我觉着都没咱做的好看！这木板，寻常人家也用不上的。”

沉香闻言有理，故而也未驳她，遂将那剩下的绿豆系好往小厨房去，刚出门便见清月过来。

沉香笑吟吟道：“是五姑娘来啦！”

“姐姐呢？”清月侧过身去瞧，“正在里头呢，姑娘进去吧。”沉香一面让了步子。

听见外头说话声，清云起身，莞尔道：“你来啦，快进来——”

“这是什么？”清月甫一坐下，顺着清云的视线看去，原来是烟儿手中正提着的剔红八角食盒，她笑道：“烟儿，快打开让姐姐瞧瞧——这是大哥才从正南铺买的果食，足足有两斤哩！”

清云被唬了一跳，“他月钱没处花？买这么多做什么呢？”

清月随即点头附和，“我也不这样同他讲？咱月钱统共那么多，我平日让烟儿出去买口脂，也是省着买呢！你瞧他买这两斤果食下来还剩多少？你听他怎么说——我自有法子，正南铺的老板与我交好，这点东西，只付了一斤的钱，另一斤，可是送的人情！你听听，这是什么法子？原来是赶着在我面前炫耀了！”

清月一番话颇有何氏说话的语气，又突然峰回路转，学起文逸说话的样子来，清云见此模样，不禁“嗤”的声笑出来，“大哥向来如此，通京城走哪儿他都说有人情，欸——就上次我让他去外头寻匠铺，不过几日功夫就打了一串长命锁出来，想那匠工也有他的人情？呵呵……”

沉香和烟儿将两斤果食都摆了出来，清月指着其中一碟道：“这果食咱也是头一次见，姐姐你瞧，这两个与其他长得不同。”

一语未完，清云也注意到了它们，于是将那造型奇异的果食捧过手细细瞧上一番，又嗅了嗅，原来是油面与糖蜜做成的笑脸娃娃，闻言笑道：“倒像披着盔甲的门神？”

“大哥说，这叫果食将军，买一斤才有这么一个，听着稀罕得很，大哥也是——这果食腻得很，为了这么个小将军，这一斤得吃上马年马月呢？”

听她打趣，清云亦笑容未散，“你的话总有理，大哥既用心，咱总不辜了这心意，想是他也往三哥那儿送了……六弟爱吃甜食，三哥定替他藏着的，欸——等回头领着他过来玩儿，咱这也有果食哄着他岂不好？”

此话一出，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发出阵阵哄笑声。

“这主意倒好，只怕三哥知道了，咱还能好过不成？罢了罢了，我这就去叫六弟过来——”清月遂起身，清云拉过她的手，“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你既来了，先别走——”

哄人又坐下后，清云缓缓继续道：“几日后便是乞巧节，我早时让院里小红去外头铺子买蔻丹，等她回来了你帮我抹上吧，欸——让我瞧瞧你的手。”

“蔻丹？”清月面色讶然，在印象里，凡遇妆点，清云嘴上总挂着一句女为悦己者容，她乐意将月钱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