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
与女主人一番寒暄后,我们大致获得了一些信息。
这户人家姓灶门,世代以卖炭为生,家中的男主人于不久前病逝,只留下妻子与六个子女相依为命。他们的处境并不怎么好,但胜在一家人和睦又勤奋,虽然辛苦,但也还算有盼头。
长子炭治郎今日独自前往镇上卖炭,这个时间还没回来,大概率是留在镇里过夜了,毕竟大雪天走夜路不安全。
这栋住着一大家子的木屋陈旧又狭小,如果不是前前后后被数张纸门分割开来,只怕一眼就望得到头,晚餐样式也是肉眼可见的贫乏——这还是灶门太太为了待客又重新准备后的结果。
一户地处偏远乡下的偏远位置的清贫家庭,拥有这样的生活环境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仍然觉得不对劲。
2018年了,号称亚洲现代化程度最高的霓虹国内,真的会有这样还没有通水电的地方吗?
怀着这个疑问,我试探着问灶门太太:“说起来,如今在位的是哪位天皇来着?”
在问出口之前,我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如果年代上真的没有问题,大不了就说我们是外国来的游客好了,反正天皇马上也要换人了嘛……
出人意料的,和善过头的灶门太太竟自己给我补全了前因:“看两位的打扮,应该是刚留洋回来吧?一时不清楚国内的现况也正常。”
甫一听到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的“留洋”二字,我便觉得大事不妙,果然,灶门太太继续道:“不久前,大正天皇殿下正式继位,因此现在的年号是大正啦。”
虽说冥冥中早有所觉,我还是惊得一口茶卡在喉头,捂住脸大声地呛咳起来。
“没事吧?!”
灶门太太满面焦心,连忙直起身子,就要从矮几那头绕过来,看见紧挨着我的五条悟伸手帮忙后才又坐了回去。
“着什么急啊,笨蛋。”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在第一时间拿走了我握在手里且危险地倾斜着的杯子,一手拍打我的后背帮忙顺气。
他说得也是,着急是没有用的。
我边咳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什么好慌的,办法我早就琢磨过了,现在我们已经确定食骨之井是有用的(虽然效果稍有点不尽人意),那只要继续尝试就可以了。
好歹我们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将近一个世纪了不是?
苦中作乐.jpg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我忍不住暗自叹息。
……希望这次真的只是时间没对上、不是又掉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平行世界里,愿这世界没有四魂之玉。
八魂之玉十六魂之玉什么的也不行!
鉴于我们是来借宿的、并不是什么正经客人,晚饭后我便主动提议帮忙收拾餐具,只不过被灶门太太坚决地拒绝了。思来想去,不好意思白吃白住的我只好再次祭出自己的秘密武器。
——顶着五条悟极其幽怨的目光,我趁灶门太太跟长女祢豆子去洗碗烧水的时机,把剩下的半包糖尽数分给了灶门家的小朋友们。
在家徒四壁的环境下长大的几个小孩见到包装精致的糖果时眼睛都亮了,然而他们被教育得很好,即便满脸写着想要,也没有人接受“客人”的赠礼。所以这一交涉问题还是落在了灶门太太身上。
几番推辞后,拗不过我的灶门太太终于收下了这份对我来说半点不算贵重的谢礼。
虽然五条悟并不这样想。
直到被安排进唯一的一间单独寝室里,少年也依旧垮着脸,一副十分介意的不愉快模样。
“喂喂、不至于吧……”
我倍感无奈,哭笑不得地道:“不就是些糖吗?”
“至于!”
五条悟满脸不爽:“那些明明就是买给我的吧?!”
——凭什么随随便便送给别人?
我读出了他的未尽之意,但还是不由得故意说:“你怎么知道?就不能是我买来自己吃的吗?”
少年瞪着一双偏圆的蓝眼睛盯着我瞧了片刻,愤懑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人了。
这样的自以为是,一般来说,或许是很讨人厌的吧。毕竟我可从来没提过这包糖到底属于谁,况且就算它原本是要送给它的、在我主动提出之前它的归属权显然依旧在我手上。
不过现在掰扯这些确实挺没意思,因为我真的是给他买的。
站在对此心知肚明的基础上再去看五条悟,他背过去的身影就不再是赌气的样子了,而是大写的委屈。
当然,死要面子的少年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别生气嘛,糖果只是添头而已。”
我取出背包里还未开封的礼盒装生巧,两手自他背后环过身前,将礼物捧到他胸前:“你看,重头戏还好好地在这里呢。”
“怎么样?可以原谅我了吗?”
少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