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
陆信珍坐在里面,看着张施英站在街上。
“小妹,你这店还开着呢?”在隔壁买完早餐的大婶提着一塑料袋包子朝店里张望。
“开的!”她匆忙站起,“想吃点什么?有粿条……”
大婶吓一跳赶紧摆手退出店门解释:“我只是瞧一眼。我在旁边买肠粉,下次来你们家哈。”
圆桌前的椅子刚拉开,人已经赶紧跑走,生怕被拉过来吃饭。
陆信珍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又默默将椅子放回去继续坐在店里择菜。
经营出一家饭店需要至少三五年乃至十几年的积累,而搞垮一家饭店连半年都不用。
对于这样的陆记,她现在要做的不是从零开始,是从负开始。
脚步声渐近,在她身边拉开椅子坐下。这次陆信珍没抬头,也没起身招待,“店里没有饭。”
人在她旁边,没有别的动作,就安静坐着。
陆信珍把择好的菜放在一边,吸吸鼻子又拿起一捆菜继续手上动作。
她不会有回应,张施英知道。
张施英不会放弃,陆信珍也知道。
“你坐在这我也不会招待你。”
“店里开着门我不能进来吗?”
陆信珍咕哝:“警察局门也开着,又不见你进去坐。”
“嘴巴这么厉害,以前说话怎么还结巴呢?”
“你,你,我也是会进步的!”
“我看是有老师教吧,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丑八怪教的。”
“丑八怪想喝水。”
“自己倒!”
来个“二溜子”赶也赶不走,陆信珍索性随他去了。
先是一杯水,后来又换成茶,再后来得寸进尺又要粿条汤。
张施英就这样每天顺理成章赖在陆记蹭吃蹭喝。
*
咣咣咣!
莲藕切开,藕断丝连。
陆信珍将藕块丢进汤锅。
店里有人吃饭,久而久之外面的人也进来光顾。周围的居民吃够了隔壁的肠粉包子就来吃她的粿条蒸饺。
残破的店误打误撞起死回生。
“小妹,这个红色的是什么?”
“红桃粿。”陆信珍放下手里的模具掀开蒸锅,“要来两个吗?”
她的红桃粿里面是咸口豆仁香菇糯米馅的,吃起来就跟咸饭团差不多。
“那给我装两个。”
“好。”陆信珍扯下一个塑料袋反套着从锅里拿出两个红桃粿。
门外有人进店,她看都不看,顺势又夹起两个装盘端进去。
张施英盯着摆在面前的早点,抬头望着来人。
“看我干什么?”
“也不是只做给我一个人吃的。”
“钱也不给还要求这么多。”陆信珍从筷筒里抽出筷子放在碟上,坐在他身边。
旁边大人带着约莫三岁大的孩子在吃早餐。小孩听见陆信珍的话也跟着伸手去打张施英。
“哎,不闹。”大人赶紧拦住孩子,连声道歉。
陆信珍在旁边偷笑。
张施英看着碗,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想给,但你要吗?”
陆信珍听他这样讲也不笑了,用围裙擦了擦手又起身去明档里呆着。
*
陆信嘉的病情急转直下。
最初靠血透还能稳定情况,后来突然开始双脚水肿到无法行走。
陆信珍以为是着凉的缘故,还三番四次嘱咐信嘉不要把空调开太低。
直到有一天她提早回来发现陆母在给信嘉偷偷煲汤。
“你在干什么!?”
厨房灶台上蒸锅还冒着烟气,陆母在一旁做贼心虚。
“是煮给信嘉吃的?”陆信珍用勺子捞汤盅里的料。
“你不要动!”
“你想害死他是不是,这些是什么东西!?”
“姊,怎么了?”陆信嘉扶住墙站在房间门口。
“没事!”陆母一把将厨房门关上。
掉在地上的黄裱纸还残留着灰黑色的粉末,陆信珍颤抖着手捡起。
“妈,你到底给阿弟吃了什么?”她压低嗓音质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身体代谢不了这些的!”
陆母推开她,“我会害他吗?这些是治病的!”
陆信珍突然想到什么,哑着嗓子问:“这药你给信嘉吃多久了?”
陆母眼神闪烁,“你东拉西扯做什么?”
“你是不是以前就给他吃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盘旋在她脑海。
“我怎么可能害他?”
“我问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