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
“哥们儿,我说你手里不是有伞吗?”站在旁边的男人嘴里叼着烟,闲适地吐出口烟雾,冲周叙白左手努嘴,“新买的,标签还没撕呢,这雨不正好试试新伞?”
男人笑,“还舍不得用啊。”
“我女朋友在对面,她不让我过去。”周叙白视线未动,“等她点头了,我再过去。”
“我以为只有我们四川耙耳朵才听老婆话,没想到你们北方汉子更甚呢。”男人感叹着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吵架了,正闹别扭呢。”
“小两口床头吵架床位和,哪有什么说不开的仇。”男人顺着周叙白的目光看过去,诚恳建议,“比如说你可以夸她的蓝色头发真好看,像一朵优美的香菇。”
“……”周叙白转过头,面无表情,“我们感情很好。而且,你为什么站在这不走,里面有卖雨伞,价格公道。”
“唔。”男人吸着烟,表情闪过一丝尴尬,“我不走,我老婆是这店的老板娘,让我在这儿罚站呢。”
周叙白哦了声:“难怪。”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哥们儿你女朋友这头发是染的还是假的?把染发剂链接推荐给我呗,我老婆最近正念叨着染头发呢,我准备给她个惊喜。”
没等周叙白说话,道路尽头忽然有辆轿车疾驰而来,溅了他们一身水。泥水差点飞进周叙白的眼睛里,他边抬手去揉,边想劝旁边破口大骂的男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他们也追不上那辆车时。
男人忽地抓住他的肘部关节,惊叫道:“卧槽兄弟,你女朋友好像晕倒了!”
周叙白霎时抬头,不太清晰的视野里,恍惚看见雨幕中的凌知雨躺在公交站座椅上,像一只濒死的蓝色水母。
“伞,伞!你的伞!!”男人在他身后大喊。
他听不见男人的喊声,感受不到暴雨砸在身上的冰冷,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
雨水落不尽,豆大的雨珠仿若能砸断凌知雨纤细脆弱的脖颈。
她离他好远。
周叙白大声喊:“凌知雨,你醒醒!凌知雨!”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晕倒,在夫子庙时她负气离开,在步行街上晕倒过一次,但很明显这次的情况要比那次严重许多。
凌知雨已经完全没有意识,苍白的脸上满是水痕,手臂和脖颈都无力地垂着。
周叙白心里没来由的慌乱——好像她真的马上就要离开了。
她垂着的手臂被雨水沁得薄而透明,青紫色血管细瘦突出,皮肤宛若一片凄凉的雪。
周叙白握着她的手腕,颤抖着不敢吃力,也不敢摇晃,只能一遍又一遍大声地喊她:“凌知雨,你睁眼看我!”
站在便利店外面的四川大哥也冒雨跑过来,气喘吁吁:“别着急,有可能是低血糖,我已经带电话叫救护车了,你让她平躺着,先别动她。”
周叙白强迫自己冷静,在男人的帮助下尽量让凌知雨平躺。
“你在这陪她,我往前迎迎,今天雨大怕救护车找不到这儿。”
“谢谢。”周叙白握着凌知雨的手,用脸颊去贴她的掌心,只感觉到一片冰凉。
她的手机掉在地上,被雨水浸了半个机身。周叙白捡起擦干,放在她的手边。
手机里传出焦急的女声:“喂?喂!凌知雨你说话啊!你有没有在听!”
周叙白接起电话:“她晕倒了。”
陈青絮:“你是谁?她现在怎么样?”
“我是她的朋友,她现在还在昏迷中。”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周叙白简明扼要道,“救护车来了,等会儿打电话联系。”
他轻托凌知雨的后颈,把昏迷的人抱进怀里,自顾自地安慰:“别怕,救护车来了,会没事的。”
“一切都会没事的。”
///
静谧安静的病房,只有病床旁边悬挂的输液管规律地下落药液。
凌知雨还在昏迷中,小小的脸陷在枕头里,脸色脆弱苍白,和平时张牙舞爪的模样搭不上边。
“你们做家属的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身体?她已经癌症晚期了,怎么还能到处乱跑?就算是想完成最后的心愿,你居然还带她爬山喝酒?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周叙白想起医生痛心疾首,恨不得用眼睛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的模样,目光落在安静的凌知雨身上。
蓝色假发有点歪,他轻轻扶正了。
“医生批评你,你有没有听到?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周叙白去握她输液的右手,冰凉地仿佛失去了人类的体温,他用手给她烘着,眼眶有点红,“对我也太不负责任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找零零?不是说这是最后一次,找不到就忘记?不是说我们两个没有结果?”周叙白声音渐低,恳求着,“我们的旅程还没结束,你快醒过来,凌知雨。”
“我们还要去海南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