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和一年后

2022年6月，开往信安城的动车上。

关落的双眼还是红肿的，窗外流逝的景色以及周围行走站坐、说谈嘻笑的人群与她仿佛不在同一个平面。

昨晚已经哭够了。

当她接到电话，知道正值当年的姐姐姐夫发生了车祸，双双身亡的消息时，她正欢快行走的双腿犹如被吸在了马路上，之后便是完全不顾形象地双腿发软蹲在路边埋头大哭。

后来是怎么回的家，怎么订的火车票，这会坐在这里，竟都断了片儿。

关落靠窗，她边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戴个黑色口罩和墨镜，这么一来，整张脸都是黑的。头发长到能梳小辫儿，抱着双肘靠在那，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从上车到这会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没变换过姿势。

过道旁边坐着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从上车起就一直在打电话，因为信号不太好，经常扯个嗓子在那喊：“哎哎——好，能听见吗？哎——好，我马上给您回过去！”

关落和一直盯着手机的美甲女孩同时抬头皱眉瞅了他好几眼，他旁若无人天经地义又接着拨了另一个号码，接着开始口水横飞。

正前方坐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一个七八岁，一个五六岁，两个孩子一会看会动画片，一会斜前方的一个女人凑身过去低声说：“到时间了，吃点东西或者玩一会再看。”

于是两个孩子就开始在小桌板上玩奥特曼模型，偶尔叽叽喳喳争吵打闹几句，被打电话的男人狠狠一瞪眼，两个小孩就怯怯地安静了一会。

电话男心满意足地接着开始一脸谄媚地高声喊：哎——好——您说得对——保证没问题——

仿佛电话对面的那位领导正站在他面前听他报告。

这绝对不是一家人。

关落越过纹丝不动的墨镜男瞥了他一眼，闭上了眼。

心情不好，不想多管闲事。

想起姐姐家的孩子，今年应该四岁多吧，听说姐姐姐夫出车祸的时候，孩子还在幼儿园，直到警察打了电话给老师，老师才知道这么久没人来接孩子的原因。

关落越想越难受，可还没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被电话男给打断了：“好！太好了！等我到了信安，马上请您吃饭！”

周围的乘客都睁眼看了他一眼，有的撇了下嘴，接着闭目养神，有的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什么不好听的话，前面孩子的妈妈也回头看了他一眼，被电话男无视了之后，默默扭回了头。

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一秒，因为电话男终于放下了电话，歪个头打起了呼噜。

此起彼伏的聊天声，手机外放声，偶尔传来的笑声充斥着车厢，好像白噪音一样敲打着每个人的鼓膜，没有了刺耳的业务电话声，大部分人也都麻木了下来。

关落静静看着这些人，思绪反而沉稳下来。

姐姐家出了这种事，最可怜的莫过于年幼的孩子。听说姐姐公婆早就不在了，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还有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弟弟，如此算来，孩子的抚养权应该是落到了她们家，由外公外婆抚养。

关落在心里叹了口气。

猝不及防，前面的小孩打了起来，吓了关落一跳。

“妈妈！哥哥抢我的安娜！”小女孩哇一声哭了，告完状又去扒拉哥哥座椅旁边的玩具，小男孩提高了音量一脸得意地嬉笑着：“你找不着！找不着！”

孩子妈妈迅速起身，一边搂住小女孩，一边压低音量，严肃地对小男孩竖起食指：“嘘！小声点，把玩具还给妹妹！”

小男孩摇晃着上半身：“不！她先抢我的奥特曼的！”

妈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女孩立刻一抹眼泪为自己澄清：“我已经还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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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不会管孩子？不会管别出门！好不容易睡个觉都不消停！”

电话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冲孩子妈妈大声吼道。

周围的人一下子都精神了，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就是，太吵了，这一路都没安静过！”一个女人附和。

“现在的孩子真是太烦了！”

“确实，一会打架一会哭的，吵得头都炸了！”

“现在到处是这样的家长，带个孩子出门又不管好，指望大家都包容熊孩子呢……”

孩子妈妈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两个孩子似乎也觉察到了车厢里针对他们的气氛，都各自拿着自己的玩具，乖乖坐好，闭上了嘴。

孩子妈妈憋着气抱了抱妹妹，轻声在他们耳边说了句：“再坚持一会，很快到站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妈妈，电话男更是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义愤填膺洋洋自得，似乎自己站在道德之巅。

孩子妈妈没说话，站在那里抱着小女孩，轻轻拍着，两个孩子茫然地看着妈妈。

关落喝了一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