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相诀响（2）

众人与马车都跟在陆云白的身后，穿过十余条街道，经大明寺向南，又走了几条街，有一条窄巷正对着通泗桥。

巷口狭窄，眼见马车无法进去，左采葵二话不说，从车厢中抱出宁若英，将她负在背上。宁若英连忙道谢，却见左采葵的身形步伐不稳，显然也有伤在身，但男女授受不亲，除了一个不相熟的小姑娘外，也只好麻烦左姊姊了，心中的感激之情远甚于口中道谢。

其余众人也干脆下马步行，窄巷尽头，是一间寻常小屋，装饰简陋，却在门头挂了一些晾晒的药材。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让我悔一步，只悔这一步。”又听一个孩童声音说道：“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跟我一个小孩悔棋？那我明日不来与你下棋了。”苍老男声说道：“我替你娘解蛇毒的时候，你答应过陪我下一年的棋，你不能言而无信。”

屋门大开，里面坐着一老一少，中间放了一面象戏棋板。明知言走上前叩了三响门板，引那老者注意，道：“怀远兄，可还记得知言？”那老者警惕地看了看众人，说道：“二十年前，你我分别之际，曾约定不再相见。知言老弟，你言而无信了。”那小孩溜下榻椅，往门外走去。那老者喊道：“小虎，不要报官！这些人是爷爷的老友！”那小孩响亮地答应一声，便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明知言拱手叹道：“只因小女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也许只有怀远兄能救她一命，知言不得不违背约定……”

那老者唐怀远举手打断了明知言的话语，说道：“人呢？快让她进来。”左采葵进屋，放下背上的宁若英。唐怀远先是闭目搭脉，后又用一枚细针刺破她的指尖，挤出几滴血来，拿一片绿叶抹上血，投入一罐不知名的药水中。

唐怀远看着明知言，叹道：“二十年了，我一直怕掌门夫人发现我的踪迹，怕斗不过她，也怕死，故而与你约定，今生不再相见。如今我越来越老了，自知时日无多，这才想明白，若与知心老友，一起痛饮美酒，一道并肩杀敌，岂不远远强过苟且偷生的日子？知言老弟，其实为兄一直盼着你能言而无信。”

明知言只得苦笑，遂将自己十余年间的遭遇说与唐怀远，二人自是感慨万千。

过不多时，唐怀远取出药水中的染血绿叶，却见绿叶已然枯黑。众人都在心里暗叫不妙，果然听唐怀远说道：“看姑娘脉象，此毒已在体内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虽然能知道姑娘所中之毒物名称，但无法知道这几种毒物的配比，必须是下毒之人才能配出解药。”众人闻言，个个神情颓然。唐怀远又道：“在下给姑娘用一些药，一是缓解疼痛，二是拖一拖时间，你们须想办法尽快从下毒之人手中拿到解药。”

宁若英道：“前辈的药，若能让我自己走路就好了。”

唐怀远道：“那是自然。服药之后，你不仅可以走路，还可以吃饭、耍剑，一切行动如常，不会有甚么不适。”

宁若英笑道：“那可太好了。”忽看向陆云白，又道：“云白哥哥，这扬州城中美景甚多，美食也多，你多陪陪我，可好？”

陆云白重重地点点头，道：“我十二个时辰都陪着你。”

众人拜别唐怀远，在陆云白的安排下，住进扬州的白云客栈。晚些时候，唐怀远送来汤药，让宁若英服下。到了第二日，宁若英渐觉手足有了力气，唐怀远说再服一贴药，明日便可下床行动。

这天晚上，宁若英见陆云白伏在案几上睡着了，她自己却全无睡意，心中隐隐害怕睡着了便醒转不来。忽听窗外楼下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她为了看窗外明月，早将床铺移到窗边，此时坐起身便能看到楼下情况。

原来楼下练剑的是采葵姊姊和弟弟宁璞，只见左采葵左手握剑，一招“白虹饮涧”仅挽出一个剑花，直刺宁璞的肩头。宁璞侧身避让后，回手一剑，反刺左采葵的腰部，眼见对方回剑速度缓慢，手势也变形，便干脆收招不发。

左采葵道：“不许让！”

宁璞只得刺出那一剑，这短暂的停滞时间，却也让左采葵顺利回剑遮挡。左采葵再次起招，长剑递出，却被宁璞轻松拨开，让左采葵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忽听另一侧传来司芜的声音：“左姑娘，你以前用右手的时候，方才的剑招能挽几个剑花？”宁若英贴着窗沿看去，只见到一袭红衣飘出。却听左采葵道：“三个。”司芜道：“三个？不需要三个，你假若能挽出两个剑花，宁公子便招架不住了。”宁璞假意生气，道：“我武功那么差吗？”司芜反问道：“要不然，左姑娘为什么找你喂招？”宁璞想了想，盘道：“我爹爹、我姊姊、无邪姑娘你、陆公子，我的确不是你们的对手。等等，端木棋端木姑娘呢，我武功不如她吗？”司芜道：“端木姑娘有一把好剑加持，你应该打她不过。”左采葵道：“我本打算请端木姑娘帮忙的，可她不在客栈，出门找她好朋友南宫画去了。”

宁璞道：“无邪姑娘，你武功那么好。你能帮帮左姊姊吗？”司芜道：“我看得出来，左姑娘过去应该算是江湖中的第一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