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
原来鼠丽国国王一月前刚派来使臣,提出一个令大松朝人神共愤的要求,连聂小裳都忍不住在心里狂骂:“呸!不要脸的东西,哪有上杆子讨男人的。”
那鼠丽国公主半年前赴大松朝朝贺,不知怎的在皇宫发现了小王爷虞不归的画像,急急找借口到藏恩府目睹真容,从此害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香,在鼠丽国泼天抢地要嫁给虞不归。
鼠丽国王对这位掌上明珠极为珍爱,况且大松朝国力堪微,近年与鼠丽频繁示好,不断进贡金银珠宝和粮食土地,助长了鼠丽国跋扈专横的气势。见是公主想要的人,管他地位如何尊贵,绑也要绑了来做上门驸马。
大松朝群臣商议,多少真金白银都送出去了,为保国泰民安,再多进贡一个徒有虚名的王爷又有何难。何况这个王爷本就身份尴尬,皇帝不重视,送就送了,正好为皇后一党拔了一颗钉子,也算做个顺水人情。
于是,藏恩府前几日接到隆隆圣旨,五天后启辰赶往鼠丽国,赶在下月初八与鼠丽国公主举行婚仪,届时除王爷府自己的随从,大松朝将派一支盛大的队伍,风风光光送王爷“出嫁”。
笑话!
可更大的笑话还在后面。据说公主已有婚配,去年刚刚成婚,虞不归去了,竟然是做侧驸马!
而这名“纯情”的公主,竟然还是个怀胎五月的孕妇!
聂小裳听完这条人神共愤的消息,忍不住为这位可怜的王爷心痛。
虞不归啊虞不归,此行一去,恐怕是真的难以归来了。这样的侮辱就算是普通人家,也难以承受,以死抵抗也不为过,更何况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王爷!
难道他真的甘心前往?
她不由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说不出是出于同情,还是唏嘘此人生不逢时。
终于明白为什么府中有人高兴雀跃,有人愁眉不展了。
又有几人愿意背井离乡,陪王爷远赴苍凉荒蛮之地,受尽屈辱,坐一个没有铁栅栏的大牢,说不定连命也要葬送在那儿,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不过唏嘘中还有一点小幸运。
以聂小裳这副傻傻萌萌的样子,一看脑子就不够用,唯以吃为幸事。陪王爷赴鼠丽的事就没落在她头上,而是选了其他几个小姐妹,就是见面就眼圈一红掉眼泪那几位。
聂小裳心想:幸亏长得比较笨,若还是倾国倾城又叱咤风云的采梦楼楼主聂小裳,第一个被选中的就是她!
聂小裳白混了一日,到天黑的时候,已对藏恩府的七七八八了然于胸,顺带整理了自己的衣物钱袋,怀里揣着碎银几两,准备趁夜色逃出王爷府,奔城东自己名下一处空置的私宅而去。
她依旧一身白衣,轻轻跳上屋檐。原主身上那几分功夫已基本能灵活运用,不过实在技艺有限,飞梁走瓦尚可,与真正的习武之人相比,还差的远呢。
她一面穿梭在几处屋顶,在梁上小心翼翼溜走,一面自嘲:“真不知道这虞不归怎么想的,这副身架还能当王爷府的侍卫?想来这王爷府多是些酒囊饭袋,去了鼠丽国都死定了!”
正暗暗置喙,突然脚下急停,差点一头栽倒在屋梁上。
天色朦胧,只有隐隐的月光洒下。而这处院子的屋顶上,就在自己脚下,赫然摆着一幅白色画作。
即便光线暗淡,依旧能看出此画线条极为清晰,用笔丝毫不落。
远处高山云绕,雾气弥漫,一泉瀑布袅袅而下。一名年轻女子坐在莲池边,约摸十八九岁,高髻锦袖荷花领,着装华贵但不夸张,看上去像宫廷服饰。圆脸弯眉,笑意盈盈,目光温柔,周身散发出一股柔和的气质。
聂小裳常与文人墨客打交道,对诗文绘画、音律舞艺已颇有心得,独具鉴赏能力。以她之见,这幅画作水、墨、色的处理尤为自然,人物跃然纸上,意境盎然,细节也完美无缺,实在不是市面上普通画作可比,即便是名人私藏品,手笔如此的,也极为罕见。
她忍不住蹲下身子,细细去看。这一看就入了迷,直叹:好画!好画!
画中的女子眼神温柔至极,极具关爱,让人不由周身温暖,心意相通,像看见亲人一般,不由自主伸手想去摩挲。
忽然间,一小块黑色的影子从侧面飞来,速度极快,直奔她手部而去。
聂小裳本能拂袖去挡,一块石子落在远处的房梁上。而她慌乱中没站稳,踉跄几步,身体向后,栽下屋顶。
她在空中扑腾几下,情急之中大叫一声,心想难道这么快就摔死了?谁知落地的时候,脚下竟软绵绵的,身体依然站直,立在院中。
聂小裳骇然,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腰上竟绑上了一卷白色细纹画纸,看上去材质很贵。画纸未断,长长的一直连到屋顶,而屋顶上,一个黑衣人正静静凝视着她。
一见到黑衣人的那张脸,聂小裳感觉后脑沉坠,无法思考,心脏的跳动也瞬间凝滞了,周身弥漫在一股暗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