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一诺
“阿枝今早被热气烫伤了手,忍着忙完活后就说去买些烫伤的药擦,辰时出去直到晌午都不见人回来,我和若元去寻,寻了一条街巷的几间药铺,里面的伙计皆说没见阿枝来过。”
辰时到现下,已有足足半日了。
当这股不安的情绪真正地落至全身时,裴谙棠才发觉这种前所未有的急切与失魂之感从何而来。
他话语干涩:“她出门前未曾与你们说是去哪家药铺吗?”
江潇潇立即摇头,“不曾说过,我们都以为她很快便回来,就没问起。”
此时正是千头万绪之时,这个关头凌玉枝突然失踪,定然不太简单。
“我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裴谙棠双目骤然一深,对谢临意道,“我们分两路。”
谢临意瞥见他眼底的焦灼,瞬息勘破他所想,“好,你先把江姑娘送回去,寻人一事就交给你,我带人去渡口拦下谭颂。”
刘修远左等右等没等到凌玉枝回来。
小伙计摸了摸头,“掌柜,那姑娘不是说让您等着她吗,怎地现下还不见回来,这般时辰了,怕是不会来了。”
刘修远来回踱了几步,可这件事牵扯刘隐月,他就心中就不能轻易放下,想到凌玉枝说官府也在查他妹妹的下落,他叮嘱小伙计关好店门,独自欲前往官府打探。
裴谙棠带着江潇潇前脚带着人出来,就撞上了刘修远。
“拜见大人。”刘修远远远地行了个礼。
他眉梢似有似无染上几分喜色,“草民刘修远,与家中妹妹失散多年,草民辗转各州各县苦寻无果。今听闻官府也在寻家妹,可我们并非清安县人,不知她可是牵扯到了何事?或者说,大人神通,可有家妹的音讯?”
“免礼。”
裴谙稍作疑惑,他对这个叫刘修远的青年人并无印象,更别提他妹妹的下落了。
听着他话语间难抑地喜色,裴谙棠思忖道:“不知刘公子的妹妹唤什么?”
“她名唤刘隐月。”
裴谙棠耳中轰鸣,面色霎时变了几分,又急切问道:“她……从前可是有夫家叫周文镜?”
“正是。”刘修远斩钉截铁,心中希冀越燃越烈。
当年他被父亲送往燕京从师,第二年才从家书里听闻妹妹已出了嫁,夫家叫周文镜,虽说未曾谋面,但名字他还是记得的。
等他出师归来时,老迈的父亲已病逝了。
他去周家询问,听卧病在床的周父说周文镜在清安县杳无音信,妹妹去了清安县寻人,快半年没有消息了。
他连夜自南州去了章州,在清安县寻了几日皆不见他二人的踪影。
官府去过几次,可那时的知县一听说是南州人,不想惹这外地的案子,便说从未听过刘隐月与周文镜二人。
他猜,他们夫妻俩会不会是早已离开清安县,于是带着手艺边在各处开药铺边寻人。这兜兜转转几年又回了清安县,没曾想还是在清安县有了刘隐月的消息。
裴谙棠这一问,便知人十有八九是对上了。
原来刘隐月家中竟还有个哥哥也在寻她。
可刘修远又怎知他近来因着何济延那桩案子的牵扯,也在查刘隐月的?
“刘公子,你妹妹确是牵扯到一桩案子。”他顿了顿,“可你又怎知官府在寻她的?”
刘修远这才想起凌玉枝离开时匆忙的身影,也正是因她一句话,才让他在多年无果的绝境中生出了一丝期许。
“早上有位姑娘来药铺买药,在下与她闲谈间无意谈到家妹的事,这姑娘本欲都要走了,却忽地转过头提及家妹的名字,在下欲要再问她,她却道官府也在寻家妹,让在下等她回来,也不知她是去了何处做什么,到现下也不见回来。”
裴谙棠在心间勾勒出她言语间的样子,能清楚知道官府在查刘隐月的,只有凌玉枝了,因为自己曾告知过她。
“她穿何种颜色的衣裳?”裴谙棠欲再确认。
刘修远回忆道:“好像是青色衣裙。”
裴谙棠看了眼身旁的江潇潇,她听到是青色衣裙时,笃定点头,“正是。”
刘修远说凌玉枝听到刘隐月的名字后很是急切地就离开,极有可能是因她无意中得到线索,便立即想来官府告知这事。
可凌玉枝没来官府,也没有归家,她到底是去了何处?是中途遇到了何人,发生了何事?
眼前已是残灯浮影,裴谙棠未敢有一丝疲态,想到凌玉枝是无端被牵扯进来,他乌黑的瞳仁黯淡无光,焦灼的心间涌上阵阵愧疚。
如若她不知这事,如今也许会安然无恙罢。
“你妹妹的事说来话长,如今我们也未有确切的音讯,但来你药铺买药的姑娘,她一去不复返,我们正是要去找她。”
……
谢临意带着人来到渡口时,夜色朦胧的江心上已驶出一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