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孟宴臣出国的第一个月给自己放了年假,几乎什么都没干,被医生要求在家休养,算是切断了和国内的绝大部分联系,仅有的消息来往还是国坤内网的邮件,内容无非都和国坤近几年新投的海外项目有关。
好歹是国坤的管理者之一,这个大个人突然消失,业内难免众说纷纭。
国坤的反应速度倒是快,在孟宴臣与外界断联的第二周,公关部门发布了消息,说他目前身体抱恙,情况并不严重,正在安心休养,会尽快恢复最好的状态,择日回归工作。
为了增加可信度,声明最后还附上了孟宴臣的最新体检报告简洁版,除了些常规的职业病之外,确实一片绿灯,甚至比很多同龄人的身体状况好得多。
这话也没错。
他本就不是喜欢喧嚣都市的人,所以这次出国前就在城郊买了套房,为自己之后的生活找好安定的住所。
国坤对外界说的是他请缨全权负责海外项目,经董事会一致同意,人随后就出国了,走得干脆利落。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逃。
在国内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痛苦不堪,睁眼是假猫作伴的城市天际线,闭眼是翅膀沾血的蝴蝶标本,万千种让人萎靡不振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濒临崩溃。
所以在董事会商讨应该派谁去负这个责的时候,他主动站了出去,逃出了那个“牢笼”,只为了能呼吸。亦或者说,只为了能活着。
仅此而已。
年假结束前的最后一天,孟宴臣独自驱车出门了。
家里那些必需品还是得补,他来这边住之前,母亲还问他要不要配备管家和阿姨,他都一一婉拒了,想着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现在无非是换了个国度而已,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其他的属实没必要。
推着小车行走在货架之间,孟宴臣轻车熟路地一样样往车里放东西。
原本只是漠然地经过一排排货架和一辆辆同样的推车,视线却还是在冷藏柜边上停了一下。
那个女孩子正费力地扒拉着展示柜上的商品,试图将手伸到最里面。
虽然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注意到被她作为支点的那半边冷藏柜上的商品有要倒塌的迹象,还是快步上前去扶了一手。
女孩子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被放在货架最里层的牛奶,一回头才发现身边还有个人正撑着那半边货架,愣了一瞬,旋即立刻低头道歉。
孟宴臣不在意这些,但嘴快,多问了一句她在找什么。
她顿时乐了,笑嘻嘻地晃了晃那一桶牛奶,像是在炫耀战利品:“货架里层的食物新鲜,我们国内都这样。”
他捕捉到了一丝细节,隐藏在镜片后的视线流转:“国内?”
“你是国人吧?刚刚谢了啊。”女孩子放下牛奶,换了中文和他对话,边说着还边扫了一眼他的推车。“嚯,身板儿这么正的帅哥也吃垃圾食品,我平衡了。”
他似乎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同样看向自己的推车。
超大包的薯片、看上去只是科技产品的长条糖果、应该没有动物受伤的鸡肉饼......在女孩子看不到的最底层,还有一罐铁盒装的麦片。
他微微抿嘴并错开视线的小动作正好完全落在女孩子眼里,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跟他道了别。
她哼着小曲推车离开的整个过程里,他都没再往她身上多看一眼。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拐角,他才扭头看向货架。
不知道究竟犹豫了多久,他才拿了最外面一瓶牛奶,小心放在推车里,随后原路返回,转向零食区。
这次出国,他做好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国的心理准备,收拾好了行李之后,他在那一面蝴蝶墙前站了很久,久到眼睛发酸、膝盖发软的时候,他才从长久的失神中清醒过来,拖着行李箱慢慢离开。
那些他收集了很多年也保护得很好的蝴蝶标本,终究还是被他留在了牢笼里。
那只已经蜕变为新生蝴蝶的毛毛虫,也飞向了她心心念念的地方,没有任何留恋。
在这边待了近一个月,他起初还试图期待能有来自国内的消息,但时间越长,期待值就会降得越低,直到现在,他还没收到任何来自那个置顶对话框的任何信息。
她的朋友圈倒是还会偶尔更新,从简单的工作碎片到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放在以往,他会每条都仔仔细细看过去,然后从这些零碎的图片文字里整理出她最近的喜好和情绪,事无巨细地对她好,恨不得把她捧在心尖尖上,捧到天上去。
但现在,哪怕是一个点赞,他都要犹豫一阵,然后自嘲地笑笑,装作无事发生般划过去。
他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移除了对话框的置顶,原以为自己终于能放下了解脱了,但被刚刚那个女孩子一提醒,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