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有了纸笔,应辞就彻底进入了状态,看画的速度更慢了。每每碰到喜欢的画,她还会多停留一阵,为的是画个速写。
应辞的色彩运用一向大胆,相比于参考画作原本的色彩搭配,她更喜欢在那基础之上进行色彩重构,最常见的手法就是把原本看上去“非常和谐”的色彩搭配转变成能给人强烈视觉冲击和新奇感受的撞色组合。
孟宴臣全程没再打扰她,只安静做个同行人,除了自己认认真真看画之外,不时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她的速写本。
让他很心动的是,应辞的线条运用也很有个人特色。
乍一看,好像每一笔都出其不意,甚至有点乱糟糟的,但通过最后的成品就知道,她的每一笔都经过了严密计算。
这莫名让他回想起了她的商务车内饰。
那时候,他坐错了车,睁眼之后便是满眼奔放的线条和恣意的色彩,而他偏偏在座椅扶手处看到了一捧精致的海洋之心玫瑰。
——就像应辞这个人一样,看上去永远是灵动快乐的,但内里始终留有温柔一隅。
等她转去另一边的空档,孟宴臣递给她一张湿巾,随后才打破沉默。
“之前是不是也喜欢在美术馆一个人待很久?”
“是呀,美术馆对我来说就是一片净土,就像我妈妈喜欢去雍和宫和普陀山一样。她觉得烦躁了,就去拜拜佛求求菩萨;我碰到点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去看看雕塑画画写生。人总是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不一定每次都能让自己完全适应,有的时候甚至会很不爽,所以情绪的调适对我来说很重要,画画就是我的调适方式。”
“开心是你的本能。”
“对,但是我也允许自己有不开心的时候。”应辞笑嘻嘻地在另一幅画前站定。“比如我的毕设被人泼油漆的时候,我确实挺烦的。但是后来我想了想,我好像实在不能跟那些觉得‘使用松节油是破坏环境’的人太计较,他们都那样了,咱报个警送个手镯得了,置什么气呀。”
孟宴臣确实是头一回听她说这些,脸色一下子有些阴沉:“然后呢?那人给你赔偿了吗?”
应辞乐呵呵的:“赔钱倒是没有,但是那人的行为给我的毕业展带来了不小的关注度,人流量直线上升,我的其他画都卖出去了,也算是大赚一笔。后来我一想,估计是我妈妈在雍和宫给我求的‘天降横财’起作用了。”
他的坏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不过也是,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估计他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从美术馆出来的时候,应辞已经把第一本速写本用完了。
这一趟确实够久,他们白天进去的,出来时正好还有五分钟闭馆,外面的天都昏暗下来了。
因为第二天就是新年,街上除了还没撤掉的圣诞装饰之外,还新增了新年小灯,看上去热闹非凡。奢侈品店早早挂上了折扣宣传,应辞起初还觉得在美术馆待了一天很累,但开始闲逛之后又觉得心痒痒,拉着孟宴臣漫无目的地逛街。
她对珠宝其实没那么感兴趣,但作为常年行走在商务场合所以对自身要求颇高的掌权者,孟宴臣倒是愿意多看两眼。
应辞此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现在看到他垂眸盯着那对袖扣的眼神,总算反应过来究竟哪里不对,上前去拽了拽他的袖子。
“我记得你之前很喜欢蝴蝶,对吗?但是你这几天买的小玩意都和星空有关,你不喜欢昆虫了吗?”
孟宴臣愣了愣,旋即回过神,笑着反手牵住她。
“不是不再喜欢,而是终于愿意走出樊笼,能让自己接受新事物了。”
过去他总是将自己困在名为“现实”的囚笼中,他的失意、他的癫狂、他的歇斯底里,都是不被允许的。
曾几何时,他甚至认为,自己也是那面蝴蝶墙上的标本中的一员,内里早就被一点点蚕食干净,只堪堪保留了外在的光鲜亮丽。
至少,对那时候的他来说,星星是遥不可及的。
但,应辞在昏暗的星空下,对飞速撞击而来的星球伸出手,还满眼向往。
是应辞让他觉得,星星似乎也是可以触碰到的。
只要敢伸手,只要敢踮起脚尖,只要敢抬起头,他就会发现,原来囚笼根本就没挂锁,锁和钥匙都在他自己手上。原来他根本就不需要在意现实到底是灼热但瞬息万变的火焰,亦或者是灰暗却绵延余热的灰烬,只要他想,只要他敢,那都是永恒。
所以,现在的他,好像终于有勇气试着推开那座樊笼的大门了。
两个人本想在外面跨了年再回酒店,但室外温度越来越低,应辞上午出门前以为真的只是去吃个汉堡,所以没穿很多,这会儿尽管戴着孟宴臣的围巾,但还是冷得鼻尖通红。
孟宴臣难得觉得自己也是个喜欢操心的人,看她冷得牙齿打颤还在街上笑嘻嘻地蹦跶甚至社交,还是不放心,逛了一圈下来就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