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我不要…,我不愿…”
官鸢浑身都像是被碾碎,摇晃着站起,勉强撑着那石墙,抬眼瞧见那漫天丝线中,淡红色的一根,瞧见那线另一段的景向阳。
“我不要…连爱意都握在你们手里…”
官鸢颤抖着伸手搭上那跟刚生的红线。
“如若这样,我还有什么…”
“属于自己…”
“还有什么,属于官鸢…”
官鸢眼角一滴泪将落未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官鸢决定最后给景向阳一个机会。
她想起幻境里的拼死相救,想起祭坛下少年递来的长枪。
记得他总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身旁,笑着应和她每一个决定。
记得他笑着,喊自己的名字。
官鸢。
是官鸢,不是只只。
她是官鸢,她要的爱,也要是官鸢。
官鸢提起步子,拨开那些纷乱的丝线,记忆中的少年以及他背后那把红色长剑。
“官鸢…”
景向阳抬头看见官鸢,同样也看见她眼角的一滴泪。
可他连伸出手都做不到。
他像是顶着千斤的威亚,浑身骨头都被敲断了,重新拼合。
“不要哭…”
景向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她说到,他的眼里似乎都是她。
“你是唤我,还是唤只只?”
官鸢那滴泪落下,她说不清自己心底这份执着来自哪一个灵魂,是与少年携手共同熬过冷宫雪的她,还是井底并肩作战曾交付过后背的自己。
你爱我,还是爱她?
官鸢的心太乱了,若是平时她还能勉强保持一丝冷静,保持基本的理智,放在平时她是不屑于某一个人身上取得肯定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的。
可轮番的记忆压过她的脑海,心底负面的情绪不断萌芽生长纠缠,让她的大脑跟浆糊没什么区别,她感到自己被一股莫名的悲伤裹挟,感到自己一次次的被丢到别人的生命里,感到一股不掌控感,感到失控,感到自己将要失去。
失去什么?
失去自己的身份,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谁。
她需要应证,需要肯定,需要应与。
需要一个人给她,答案。
告诉她。
你就是官鸢,你也永远可以只是官鸢。
可以不是饱含家愁国恨的林图南,可以不是救人成痴,被困火海的庄默,可以不是被折断翅膀,被困在深宫的只只,可以不是那所谓的被命运强加的紫薇星。
可以就是她自己,可以就回到雁回城,成为那个不管不顾,自由自在的纨绔子弟,整日对酒当歌,把酒言欢,可以日日笙歌,夜夜畅欢。
可以就是自己,哪怕是那个不成器的自己。
可官鸢也清醒,她再想回到过去,再想逃也不可能了。
霍姑不在了,官家不在了,秦止不在了,她见过贞节牌坊下含冤而终的何青;见过绣满楼红衣擅舞,屈打致死的江停月;见过侠肝义胆,错付鸳鸯的林图南;见过只身守城,为爱削骨的季清风;见过温柔刚强,渴望自由的庄栖筠;见过痴心不改单刀赴会的庄默;见过千女坟下失去声音无人知晓的女子悲苦,见过孙府幻境中被抹黑被扭曲的女子的冤屈,见过佛堂里密密麻麻被制成绣婴的女婴。
她官鸢再愚钝,再蠢笨,再心硬也不能不被牵动心肠,她不苦,不怨,不怪。
只是背上的担子太重了,只是命运的手,她实在无力相抗。
她只是…
想要一人帮帮她。
只不过妄想,也有人愿意陪她走一段路。
只是一段就好。
她不敢奢求有人似季清风爱林图南一般爱她,她更不敢祈求景向阳如珍重只只一般珍重她。
那样炽热的眼神,那样真挚的情愫。
“那这天下都送给我钟情的人。”
那样的爱,双手奉给一与自己有相同面孔的人。
哪怕有人告诉她,这是她的一部分。
官鸢也不敢承认,怎么就会是她呢?完全不一样的性格,连记忆与经历都是属于只只的。
怎么就是她官鸢呢?
他心底的那个位置,永远不会是自己。
永远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是官鸢的…顾影自怜。
像是被架上舞台的小丑,她滑稽的走完这场戏剧所有的情节,台下的观众笑她傻,背后的执棋人笑她痴。
她官鸢又是谁呢?
景向阳的眼底的迟疑全然落在了官鸢的眼里。
景向阳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了一下,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呼唤。
唤他的名字。
有人轻轻从背后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