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徐姥姥刚开头的岁月过得并不好,爷爷在时,家里没什么人待见她,女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用?
家里人总是这么说,久而久之徐姥姥自己也信了,她甚至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家里人随口一欸、喂、她就知道,那是叫自己,就连忙赶上去干活。
家里地位最高的是爷爷,在家里总是他说一不二,有时爷爷看着她可怜赏她点什么,或者露出点关怀,徐姥姥就能过上段好日子。
但更多的时候,爷爷对她总是爱答不理的,家里人也一样。
她就像是一个透明人,寄生在家里。
最大的变故,不过后来爷爷主持一场什么生祭,家家户户要出女孩,徐姥姥当时不懂,但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又成了那被牺牲的一个。
结果爷爷只是摇摇头,把她藏了起来。
“我家妮子前些日子跑丢了,找不到。”
爷爷转身跟家里人也叮嘱到位,让家里人对外统一口径,后来徐姥姥就被塞在离家不远的一栋破房子的地窖里。
为了不引起怀疑,家里人来送饭都是在半夜,隔三岔五的来,有时忘记了,徐姥姥就要饿上许久,水也是不新鲜的,但也是宝贵的。
徐姥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这样留下一条命,或许…比死了好…
比那些无缘无故死的姑娘好。
徐姥姥甚至哭都哭不出来。
日子分不清天昏地暗,村子里似乎起了火,那火很大,她听到了很多人的哭声,而她所在的屋子塌了,她被压在残垣底下。
直到庄默将她救出来,被关了不知多久的徐姥姥才第一次见到太阳。
后来徐姥姥才知道,那场大火是因着一场生祭,一场由她爷爷主持的生祭。
运气很好,原本要死很多很多人,庄默和那些被当作祭品的姑娘们毁了这场生祭,但也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徐姥姥的家人都死在了这场火里。
可怕的是,徐姥姥不知怎么去面对这场劫难,她麻木的看着那堆尸体,里面有她的亲人,可她认不出来。
那群人生前没正眼瞧过她,死后她无法从那一张张惊恐焦黑的脸面中分辨出来。
她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她好像一夜之间没有了家,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过。
她无处可去,镇子里幸存的人将怒火分至了她的头上,她们说,她是罪人的子女。
她,应该同他们一起去死。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没有享过她们口中的福气,没有分到过一杯一勺的甜羹,她过的甚至不如镇子里一般人家的女儿,她活得像头牲口,被圈在家里,被关到地下。
她在地下苟且偷生的时候,怎么没有人为她来道一句不平?她在徐家低声下气为奴为隶的时候,怎么就没人为她道一句不公?
怎么这滔天的罪恶已经筑成,却要偏偏将她摁在这断头台上?
怎么没人为她?申一句冤?
徐姥姥呆呆的坐在那堆焦黑的尸体边上,如同一具腐烂的木偶,脏兮兮的掉在了焚化池的边缘。
就差一步。
“走吧。”
徐姥姥呆呆的抬起头,试图探寻那声音的朝向。
“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就跟我走吧。”
徐姥姥以为自己在做梦,这镇子里怎么还会有人同她说话,不是辱骂,也不是唾弃,甚至不是嫌恶。
徐姥姥看清了那张脸。
是庄默。
她又一次,救了她。
可徐姥姥一瞬间有些羞愧,她知道庄默最重要的人死在了火场里,是她的家人害得她家破人亡。
她似乎最不该得到她的救助,她突然就明白了那些人的恨意,她似乎没有理由脱罪。
一股愧意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走吧。”
“我救你不是为着什么…”
庄默声音顿了一下,接着说到。
“我也不知道,我日后会不会为此后悔。”
“只是…”
“只是我猜,如果她在,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庄默朝着她伸出手,想要牵着她走出火场,走出这噩梦一般的地方。
后来,徐姥姥隐隐猜道庄默口中的人—庄栖筠。
她死在那场火里,可她的光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好像隐隐能猜到,那是一个多么多么好的人了…
*
徐姥姥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
只记得小时候自己总是做噩梦,总是梦到一片一片的火海,和大堆大堆烧焦的尸体。
她原本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更吓人的是,在她的梦里,那些现在她面前的姐姐都是一具具焦黑的或者胀大的尸体。
每每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