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前·地铁

是第三次上课前。

我迫不及待地跑出校门，拉着夏缘。我说着要和她一起去吃饭，心里却想的是。我要在奶茶店等着，看到他我就跑过去，和他一起走。

“米米！”我心里一惊，校门口为什么会有人叫我的乳名。

是妈妈，她在冲我招手。我愣了愣，走向她，迟疑开口：“怎么是你来接我？”

她匆匆忙忙推我上车，念叨着要来不及了。

我满脑疑惑，忍不住发问：“什么来不及了？”

她边带上头盔，边把车推到马路上：“今天你要去上化学课，六点半要到，快来不及了。”

我脑子瞬间炸开：“化学课，那我的数学课怎么办？”

妈妈漫不经心：“没关系，和老胡说过了，这周停一次。”

我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呢？他怎么办？我想和他一起上课啊。

“你想吃什么呀，我们吃点东西就出发了。”妈妈扭头问我，“我们坐地铁去。”

我随口应着，报出一家店名。忐忑地抛出问题：“那周檀嘉呢，和我一起上课的，他怎么办？”

“诶哟，老胡说没关系，说他聪明着呢，少一节课也没事。”她毫不在意，注视着前方的路。

啊，他也不上课啊。那他会不会想起我呢？

直到吃完饭，走进地铁站，我仍念着他，今天没法跟他一起上课，我有些郁闷。

在车站遇到了同班同学，不学无术的网瘾少年，他捧着手机，嘻嘻哈哈。

“那个小孩子怎么拿个手机啊？”妈妈瞥了一眼，问我。

我噗嗤一笑：“我们班的，喜欢打游戏，他是走读生，应该是偷带的手机。”

“啧啧啧，这种小孩子一看就不好好学习，头发还老长，米米你不要和他学。”妈妈语重心长，逗得我一乐。

怕笑得太猖狂被发现，我微微抬头，遮掩笑意，却骤然屏住呼吸。

是他！

周檀嘉同学目不斜视，手里握着一杯咖啡，肩上挂着书包，缓步向前。

他与周遭的嘈杂格格不入，似是高岭之花，淡然得做着自己的事情。

“看什么呢？”妈妈轻碰我的肩。

我吓了一跳，却舍不得挪开视线：“诺，那个就是周檀嘉，和我一起上课的。”

“就是他啊。”妈妈探头望去，“他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出声：“他平时就这样，总爱冷着脸。”

妈妈点点头：“他是准备回家吧。诶？”她拍拍我，“他是不是看过来了。”

我抬眼，骤然间，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无止的刮了进来，我的心脏砰砰直跳。

见他，眼神飘忽不定，左看右盼，锁定在了站台的座椅上。他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却被人抢占先机。少年微微蹙眉，随意靠在座椅边的柱子站定。

周檀嘉身形颀长，一身黑更显得他冷峻。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咖啡，不时抬头看看电子屏。

我撇嘴，他才没看我。

上车后，我被妈妈拉着坐下，聊起天。

周同学逆着下车的人群，侧身走来。他目不斜视，似是没看到我。

“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啊，一直皱着眉头。”妈妈小声问我，“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啊。”

我忍着笑意：“可能是吧。”

哈哈，少爷怎么会因为考试烦恼，他只是因为人太多了，有点烦躁。当然，这是后来少爷自己告诉我的。

约莫过了五分钟，周檀嘉看见了我。

他瞬得换了表情，眸子都亮了几分。他张张嘴，说着些什么。

我努力辨认口型，却仍看不出来。

小周同学泄气： “你要去干嘛？”嘈杂的车厢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像寂静夜晚里叶片飒飒作响。

“去上课。”我觉得我的笑意都浸透了声音。

妈妈瞟了几眼他：“你要不要坐到他那去，跟他聊聊天。”

我慌张摆手：“不用不用。”

其实，我很想去的，想和他靠在一起，小声地诉说各自的见闻，留下只属于我们的时刻。

但我不敢。

后来，妈妈再三询问，我都拒绝，她最终作罢。

“你坐到哪？”他晃晃手里的空杯子，探身向前。

我愣了愣，回答他。

听到答复，他点点头，不再看我，转而毫不在意地望向车厢外，放空自己。

我边敷衍回应妈妈，边小心翼翼地看他。夕阳洒进车厢，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直到下车，我的目光仍追随着他，凝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满是欣喜。

本以为今天见不到他了，却又相逢，让我有种莫名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