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者
觉得她狼狈脆弱,额头包扎绷带,脖子青紫纵横,长袖下的手臂,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魏平跟周思语描述状况,章云野腹部被黄安仁捅了一刀,从二楼掉下去摔断三根肋骨,还伴有轻微脑震荡。
周思语听了手都在颤抖,章雄林抱住她,扭头红了眼睛。
纪连芙哭肿的眼睛终于聚了点光,她准备起身,被纪薇拉住。
纪薇不顾自己的腿伤,“噗通”跪在二人面前:“是我的错,和我女儿无关,云野这样,都是我的错,怪我,都怪我。”
纪连芙被她拉着,动也不能动,泪啪嗒啪嗒掉:“妈……”
纪薇还在不断认错,纪连芙自责又心悸,视线里“手术中”指示灯晃眼,几重情绪交织,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闷哭。
周思语往上擦掉泪,仰脸抱臂:“哭什么,起来吧。章云野还在里面努力,现在不是定责任的时候。”
章雄林是位儒雅温和的中年人,这种时候语速依旧不急不躁,扶了纪薇一把:“坐下来等吧。”
纪连芙握着蝴蝶钻发夹想了很多。
关于他为什么来找她?为什么替她挨刀?他掉下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
他是那么好的人,拥有那么自由的灵魂。
是神听到了她的祈祷,所以派了最疼爱的孩子来救她吗?
她从不信神,现在却在心里一遍遍朝圣,让章云野平安回来。
想着想着,泪水又止不住滚落。
视野朦胧中,医生推开急救室的门,宣告手术成功,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纪连芙连续多日紧绷的神经松懈,昏倒了。
第二日。
这件事儿在闽安镇闹得沸沸扬扬。
黄安仁被刑事拘留,等待开庭判决。
黄安仁的妈,纪连芙的奶奶蔡婆知道了这件事,嚎啕大哭,嚷着家门不幸,独苗苗没了。
私下来找纪薇,见了就瘫在地上哭,让她高抬贵手,放黄安仁一马。
“媳妇儿啊,是他做的不对,他该死啊,但他到底是你老公啊,哪能真把他往牢里送啊。”
纪薇气得手抖:“他是要打死我们母女!”
“哪能啊,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喝多了,再说你和连芙不是没事啊,坠楼的那个男娃儿,也脱离危险了嘛,原谅他吧……”
纪薇被不要脸的话噎到心梗。
“闭嘴!”纪连芙刚从昏迷中苏醒,怒喊。
把蔡婆吓了一跳。
“连芙啊,他是你爸爸啊。”
“他不是我爸,他是杀人犯,我说了多少次,他没醉,他根本没喝酒,所以别想用不清醒糊弄。”纪连芙把一个瓶子扔到蔡婆面前,“他喝的就是这个。”
蔡婆一看,是白酒口味的饮品。
纪连芙在章云野来的那天,看见他拎着的白酒,就预见性地把酒瓶里换成了饮料。
黄安仁当晚果然喝光了,每次都在清醒地装醉,假借醉酒施暴。
纪连芙斩钉截铁:“我身上的伤,妈妈身上的伤,以及章云野的伤,都已经在警局留了记录,他这次一定要坐牢!”
蔡婆灰溜溜走了。
纪薇冲上去紧紧抱住纪连芙:“你早就想好了?”
纪连芙不知怎么回答,她不想杀黄安仁,也不想黄安仁杀她,计划是激起黄安仁的暴虐,让他在大庭广众下伤害自己,以获取更多人证与物证,来给黄安仁定罪。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黄安仁的暴戾超出她的预期,被抵在露台边上,她真觉得自己要死了。
最大的变化是,章云野。
她不敢看她,纪薇什么都懂,忍不住先哭了。
“对不起……蓉蓉,是我的错,我太不争气了,一直忍,还得让女儿保护我,我以后再不这样了,蓉蓉,对不起,我还连累了云野那个孩子,我真不配做你妈妈……”
纪连芙回抱:“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
章云野醒的比预料的要早,在开庭前。
纪连芙拎着果篮,站在病房门前,心怦怦跳,在纪薇的点头示意中,她深吸了几口气才鼓足勇气推门。
正对上章云野的脸。
他头上缠着好几圈绷带,脸色不好,眼睛却亮晶晶的,冲她笑。
纪连芙压不住泪花。
章雄林和魏平原本在床边和他说话,看见她们母女,温和道:“小孩子聊小孩子的,大人有大人的话要说。”
纪连芙知道,他们和妈妈要说关于黄安仁的事。
等他们出去后。
病房只剩下纪连芙和章云野两人。
她踱步过去,洗了苹果,一声不吭削皮。
气氛尴尬,章云野挠了挠头,努力撑起身想喝口水,不小心扯到腹部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