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又愚蠢
喂了小半瓶后,考虑到救护车来的时间,她又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妈,准备好降温的东西,让爸赶快来小区凉亭帮忙,江羡中暑了。”
没过两分钟的时间,一向讲究的段衡穿着拖鞋急匆匆赶来,看见人二话不说就往家里背。
“怎么回事啊,快,这里有水,还有湿毛巾,藿香正气水要不要?还是含颗仁丹?哎呀,急死我了。”
“打120了吗?严不严重?怎么办?我要做啥?”
何婉清和陈晨手忙脚乱地一骨碌拿来一堆东西。三个人围着不省人事的江羡乱成一锅粥。
“别急,喂过水了,也打了120。”段朝意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安排他们:“爸,你喝口水歇歇。妈,帮忙贴个降温贴,再给他擦擦脸。陈晨,你兑点盐水过来。”
“好好好。”
“我马上就去。”
段朝意从后半搂着软绵绵的江羡,用湿毛巾给他的脖颈、锁骨,手心来回擦了几遍,指腹抹上风油精在他的太阳穴四周揉开,一边擦一边不厌其烦地唤他:“江羡,江羡,感觉怎么样?”“……老婆……难受。”江羡手指抽动,半睁开眼。
“张嘴,喝完就不难受了。”
段朝意拿起藿香正气水送到他唇边,哪知一直听话的人刚触碰上吸管就抿紧唇角,摇着头往她怀里躲,柔软的发丝蹭得她发痒。
“听话。”她拉开些距离说。
“……”江羡彻底闭上眼,不吭声也不使力,东倒西歪地坐着,全靠她支撑。
“你不是难受吗?喝了才能好起来,快点别磨蹭。”不管她说什么,这人就像辟谷了似的,一副“我不听我不理我不要”的模样。
段朝意被他这讳疾忌医的态度气得不行,反手捏上他的两颊,逼得他张开嘴,眼疾手快地塞进去一颗仁丹,威胁他:“你敢吐掉试试。”
刚要往外吐的人一听这话不敢再动,上唇嘟起,嘴角向下一撇,生理盐水憋得他眼眶里漫上水汽,长睫被浸得根根分明,看着可怜得紧。
段朝意试了试温度觉得降了不少才舒口气,但心里还是盘算着送他去医院检查。一想到这货耍小性子不爱惜自己,她冷下语气数落道:“委屈什么?我是在害你吗?中暑严重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无声地看着她。眼眶里的湿意却像是无法再承受似的唰唰顺着滑落,一颗接着一颗。刚润了水的唇又被他咬的死紧,裂开伤痕。
“哎呦,你这孩子,这么凶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人家还病着。”何婉清看得心软,恍惚间在她面前的江羡成了受委屈偷偷落泪的五岁孩童。
遭不住,实在遭不住。
“不哭了,再哭又要脱水了。”段朝意叹了口气,替他抹掉眼泪,捏揉他脖颈后突起的骨节:“咬嘴唇不疼吗?把水喝完,给你草莓糖吃。”
江羡松开唇,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嘬水,然后含着草莓糖安静地瘫倒在她怀里。
*
那天之后,江羡满血复活,不仅正式登门拜访了她父母,甚至跑她父母家比她还勤。
自告奋勇帮着开车搬家,打扫庭院,除草种花。陪段衡钓鱼下棋,陪何婉清逛街购物。短短一个月,处得比她这个亲女儿还亲。甚至现在老两口的朋友圈都是江羡,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们喜添新子。打来电话也是三句不离:“你看看人家羡羡,又要上学又要工作,还抽空陪我们,哪像你每次都说自己工作忙,都是借口……”
细想起来,江羡是当之无愧的时间管理大师,上学工作陪她父母,并且每天必定都会来接送她上下班。永远挂着笑脸,像是不会累。
但段朝意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比如他每天会固定发来五条消息,不多不少,基本是些日常问候,不疏远也不深入,甚至比见家长前还要畏缩不少。而关于他的事,段朝意没有问过,他也没有说过。
一周前,他们顺理成章地同居,但各有各屋,互不妨碍,和先前也没什么差别。
倒是江羡的小号“岁月静好”犹如人生导师一般常开导她的婚姻生活。
“姑娘:近来可好?婚姻生活如何?如果有不满意不顺心的地方,要及时沟通。只要是你所希望的,你的丈夫一定会做到。”
“在外受欺负了,工作有困难,要告诉枕边人,相信他也是很愿意让你依靠的。”
“[转发]人老了才明白:真正维持婚姻稳定的,是这四个字。”
“[转发]好老公的十大标准。”
段朝意看的哭笑不得,只觉江羡清澈又愚蠢,但真心话又拐着一百八十个弯绕。
她此前的生活平淡而顺利,无论是学生年代还是工作以后,烦恼困难不算多。即便真遇着了,她也习惯于自己面对,比起倾诉她更愿意行动。况且她向来都是倾听者。
要说最近,唯一有波澜的大事儿就是她和江羡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