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牝教（一）

“有人攻打金刚宗。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在半夜悄悄过来，把我和大蛇都吵醒了。”小猫拍拍屁股下面的蛇头，说：“然后金刚宗的人也醒了，他们就开始打架了，我和大蛇打不过，就先走来找你了。”

是结仇，怀璧其罪，还是单纯倒霉？

沈泥问道：“约莫几个时辰了？”

“哈？”小猫有些呆傻地歪歪头，说：“自我们走出金刚宗，天空中的太阴和太虚交替了一次。”

灵蛇紫红信子吐出，他说：“约莫一日。”

“好，我们去金刚宗。他们替我照顾了你们一个月，这是恩情，我们需要还的。”沈泥说罢，小猫点点头，跳入了她的怀中，灵蛇摇摇尾巴，变成了个手镯样式的小蛇，正正好卡在沈泥的手腕上。

沈泥在小猫的指引下御剑飞行，两盏茶的功夫到达了海附近的金刚宗。

煞气冲天，几十只黑白无常正在忙着勾魂，浓郁的血腥气让小猫捂着鼻子直打喷嚏。沈泥落地，看向四周——

金刚宗只是个占据小小山头的宗门，总共人数大概在四十多人，但已尽数折戟，沈泥看见了不少熟悉的脸庞，他们曾经青春朝气，满怀憧憬地看着她，此刻却已经瞳孔凹陷，死无全尸。

因缘造化，只差一日，就能等到我前来共同作战。沈泥遗憾地看着这一幕，她翻开一个黑衣人，揭开面具，发现那是一张普通的脸，看不出来什么特殊之处，随后，她脱下了这黑衣人的衣服，翻了翻，发现此人竟然是个阉人。

出于谨慎，她把其余黑衣人的衣服鞋袜都脱了，发现他们各有各的残疾，有的切掉了舌头，有的缺少两三根肋骨，有的少胳膊少腿……

其中有一个鲜血淋漓的尸体引起了沈泥的注意，他的一根手指几乎是刚刚割下，掰开他的嘴，能看碎裂的骨片。

什么东西？搞自残啊？

哪怕沈泥“听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奇怪的战斗方式，她仔细翻找，只在一具尸体上翻到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景胜天尊，救我们于水火”。

一点护身法器都没有，看来这些黑衣人只是弃子。但他们死去的时候，神色带笑，看起来相当满足的。

沈泥记下这些东西，又去金刚宗宗门内里搜寻，发现珍贵灵器丹药等无一遗失，来者不求财，只是为了把金刚宗人全部屠杀殆尽。

离金刚宗十里之外，沈泥通过占卜找到了一位带着小孩儿逃脱的弟子，毫无例外，他们也死了。沈泥翻过来他们的脸，觉得以这位弟子稚嫩的脸不可能生下这么大的孩子。她拉开孩子的衣服，发现孩子的长命锁上写着他的名字——林方圆。

咫尺方圆，气象万千，这应当是林万千的孩子。沈泥把他眼睛合上，心情沉重。

如此凶残地灭宗，却放过了小猫和灵蛇。

要么他们只是单纯地杀害金刚宗弟子，要么他们笃信小猫和灵蛇“不知道什么事情”——希望只是单纯的灭宗，要不然出于谨慎考虑，他们还会回头来谋杀小猫和灵蛇。

沈泥祭祀之后，把现场原汁原味地还原了回去。金刚宗虽然是小宗门，但总归是有六扇门记载和魂灯的，如果一段时间之内失联，天牝教会派人前来调查。

身边鬼影重重，很多亡人路过沈泥，想要倾诉遗志，但被无形的壁垒阻拦，生魂与亡魂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此，当初的林兆银还能同她对话，这些亡魂只能无奈痛苦。沈泥看见了林万千，他依旧是那副有些谦卑的样子，此刻正有些焦虑地频频回头。

这些黑衣人的功法阴损，竟然打碎了几个炼气期的魂魄，其中好像就有林万千的师弟或者师妹。

沈泥从半旧的储物戒中掏出一瓶酒，打开来，异香扑鼻。

这是天牝教内门弟子刘依然的遗物，叫做“引魂酒”，和引魂灯囚禁魂魄不同，“引魂酒”主要是给破碎亡魂的指引，一壶价值千元灵石，而刘依然带了好几壶，她只是为了喝。她好像和宗门关系不怎么好，跟沈泥说，所有遗物都归她，沈泥只需要给她的宗门带一句话。

酒撒入地面，几位虚弱的魂魄站立起来，浑浑噩噩地跟着黑白无常走了。林万千安定下来，看着沈泥张嘴，像是在说什么话。

“归家？鬼鲛？”沈泥有些疑惑，林万千似乎也知道声音无法穿过生死，凄惨一笑，睡入地底。

海风吹过，混合着血腥气息。沈泥目送亡魂远离，扭头，看见海天一色，海鸥飞过。

“我们下一步去哪？”小猫语气低落问道。

“去找天牝教。”沈泥安慰她说：“你们留下，也打不过的。这件事情怪不得你们。”

——天牝教位于交趾州沿海的海花镇，它是入世宗门，庇佑百姓，不避尘烟，门口甚至是非常豪华富硕的一条马行街，沈泥给小猫买了根青葡萄冰糖葫芦，薅了一半下来一颗颗喂给灵蛇，这才把两只小孩儿心性的灵兽哄好。

“仙长，所来何事？”天牝教守门弟子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