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牝教(二)

小药童停在甲字三号鼎，掏出钥匙解开了丹炉大门，他说:“请修士取用。”

“多谢。”

沈泥坐在软垫上，开始认真准备炼丹需要的灵植，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右后方的丹炉发出了不妙的闷响。

“砰砰砰。”

沈泥扭头看去，发现坐在丹炉前的男子一脸衰败，避都不避即将爆炸的丹炉。

沈泥的手搭上了一点绛。

眼见着丹炉要炸，一位鹤发童颜的矮个男子突兀浮现在丹炉身旁，伸出手来扶住了不断乱跳的丹炉，很快，丹炉闷响几声，熄火了，吐出几颗不圆的灰色颗粒。

“及时止损。”这老人家说了一句，就在此消失不见。

那男子沉默地拿起自己炼毁的丹药，正准备走，坐在他旁边的男子嘲讽道:“林聪先，你少做丹师梦了，好好回去杀猪去吧!”

杀猪……

沈泥恍惚一下，看见了幼年的沈长乐，她正趴在树上，缩着身子往下看。这是个数九寒冬，地面积着肮脏的雪，她却衣着单薄，手上都是冻疮。

枯树下是一个热气腾腾的杀猪摊，看着摊位的老板娘又高又壮，满脸横肉，看起来凶煞极了，但沈长乐却神色崇拜地看着他，说:“沈大娘，你为什么杀猪不用费力气？”

“从关节进去，就不用费力气了。”沈大娘粗声粗气地说:“买不起别光看，烦不烦。”

“我再多逮住几只鸡，就能买得起猪肉了。”沈长乐嬉皮笑脸地地说:“沈大娘，到时候要给我一块好的梅花肉哦。”

“你小子没家没火，买生肉回家生啃啊？”沈大娘骂道:“快滚，小叫花子别当误我干活。”

“遵命！”沈长乐行礼，从树丛中消失不见。

约过三日，一瘸一拐的沈长乐又回来了，她拿出三十枚铜板，依旧嬉皮笑脸地说:“沈大娘，我的腿受伤了，今天怕是不能出去打猎了，您能不能帮我把梅花肉切一小块烤熟？我怕我明天饿死了，还没尝过梅花肉的味道。”

她看起来脏，但如果仔细看，她的衣服明显是反复穿太久，即使认真浆洗，也洗不掉陈年污垢。沈大娘低头，看见这个没名没姓的孩子赤着脚，踩在积雪融化后肮脏的地上，左脚的小拇指头都被冻得黢黑。

“有钱不吃谷子，非要吃肉!”沈大娘骂一句，切了块梅花肉扭头钻进了小屋里，两息之后，又粗暴地把沈长乐拉进屋，凶巴巴地说:“站着，不准坐我的床。”

沈长乐有些拘谨地站在温暖的房间里面，眼睁睁看着沈大娘拾掇出一顿好饭:主食是热腾腾的糙米饭，配菜是酸白菜炒肉条和切好的卤肉。

沈大娘舀出一勺卤汁，浇在饭上，然后把菜一盖，说:“端着吃。”

沈长乐天生怪力，此刻却觉得这碗米饭重得让她手发抖。

沈大娘低头看着这个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孩，觉得她力气大，手脚也大，人机灵，将来一定是个杀猪的好把式，起码比她强。

她劝自己说，要不要收个徒弟？

可是现在这世道谁有钱啊!沈大娘告诉自己要硬下心肠，却发现，沈长乐竟是在边哭边吃。

晶莹的泪滴把她的眼睛衬得格外美好，沈大娘这辈子只在乎钱，没看过别人的脸，她细细看沈长乐，发现这小孩儿长得真是灵。

我也四十了，死了要有人送终。沈大娘伸手，一边给沈泥擦眼泪一边说:“你不嫌咸啊？”

“不咸，特别好吃。”沈长乐挤出笑脸，但实际上笑着比哭着难看。

“哭什么哭!”沈大娘说:“以后再哭就打你。你愿不愿当我徒弟，跟着我一起杀猪？先说好，女人杀猪可是会被人笑的。”

“愿意!”

原来沈长乐以前是个杀猪匠，怪不得传闻中她剑势凛冽到不近人情，原来她就没把敌人当成人。

我为什么会“想起来”这种事情？还是旁观者视角？到底是谁看了这么久的沈长乐?从人家出生看到人家死亡，难不成是我？

我是个偷窥沈长乐一辈子的偷窥狂？太变态了吧。

沈泥打住想法，听见那男子接着嘲讽说:“怎么?你不服?都跟你说了你家里留下来的丹方是假的啦，不如拿去垫桌腿!”

来此处炼丹的都是附近修士，闻言笑成一片，林聪先在众人的嘲笑中，正在默默收拾东西，他看起来被侮辱惯了，麻木而隐忍。

沈泥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想，那丹药既然能成团，丹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炼制手法和灵植放入的先后顺序可以说比配方更加重要，如果想要完善丹方，就需要不停尝试，这对于手头拮据的林聪先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闭上眼睛，凝神看向这枚丹药，发现这丹药竟然能隐隐发出来白光。

这丹药内部富含灵力，怎么样都说不上是废丹。如果有金丹期修士来过，一定能占到很大的便宜。

修士到了金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