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从酒馆离开时，已经凌晨两点，酒鬼们在火锅店呼呼大睡，做着自以为吃到了年糕的美梦。

道明洞通向边缘区的路依旧灯火阑珊，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牌像妖艳美人露骨地展示自家特色。

其中不乏各种休闲娱乐场所，棋牌室、洗浴中心、电玩城、大排档彻夜不散灯火通明，路上行人零零散散，虽然机器人已经完全可以取代人力，但服务业依旧保持雇佣服务员的习惯。

由于方才的事儿，火锅店的工作不能做了，刚满法定年龄的高中生，既不能让父母知道自己在兼职，又不能让老板调查档案，下一份工作哪里那么好找？

如果老太婆没死就好了，全旻熙漫不经心得想，要是那份钱没花，是不是就能给死老太太看病了。

这是一根刺，不能想。

会恨，会抑制不住。

明天早上七点还要上学，她仰望星空时长呼一口气，目光习惯性地追随东方。

海斯特联邦和虫族的战役经久未决，天空弥漫着淡紫色的云，已经很久看不见左丘星系的外延星了。

三颗连在一起的星星，与朱雀南呈四十五度角，老太婆胡言乱语的时候说，中间那颗，是她的家。

归途十几分钟的路程，食物香气逐渐混杂了下水道的臭味、鱼腥味，和长时间无人打扫的潮湿霉味。灰白色的墙上贴着各种小广告，原本留有余地的上方现在也被喷满了宝蓝色的大字——劳动致富。

不知是谁，在上面画了个血红的叉。

边缘区，顾名思义，南潭州的边缘地带，聚集了大量穷鬼和社会渣滓，由于旁边的道明洞和洪林洞高楼林立，愈发显得边缘区阴森潮湿、暗无天日。

这分明是两个世界，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这点。

一边是星际大开发时代的科技前沿社会，一边却仍停留在六十年前。

时间像是把边缘区遗忘了，南潭州向天空进攻发展的同时，也把这片地域推向了贫穷的无底洞。

巷子里传来可疑的嗯啊声，小受哭得像猫。

虽说是夜晚，边缘区供给电力不足，灯光昏暗，但难道就不能找个屋里做吗？

全旻熙打开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十四。

猫都睡觉了，男人们还在发情的时间。

空气中飘散着霉味儿、烟味儿和一股腐臭的味道。

这样低的地势，下水道仿佛同在屋檐下，病菌害虫无处不在，习惯臭味儿和是租户的必修课。

不到 5m2 的私人空间，只能摆得下一张地铺和破烂不堪的书桌。

一张烂帘子用线串挂起，间隔了她和父母的卧室。

房东为了赚更多的钱，把本就狭窄的地下室打通用布板隔开，上下两层分成了八间。

而全旻熙一家，只不过租了其中最烂最低的一间而已。

全母和全父都不在家，两点多大家本应该睡着了，不曾想头顶上的木板依旧有咯吱声和隐忍的喘息。

屈从于原始的欲望，即便进化了几亿年，人类依旧如此。

年十七，刚好是南谭州法定成年的岁数。

六年前，全旻熙为了钱把自己的身体出卖给了孟凡。

十一岁的她因为能继续上学而心存侥幸，自觉万分值得，十七岁时的噩梦里都是孟凡怯懦愚弱的模样，过往如蛛网般不经风，却密密麻麻缠得她喘不上气。

一切选择都是值得的，这一点全旻熙毫不犹豫，为了那个目标，即便被撕烂成无数片，布做的身子化为棉絮，也要随风向上。

隔壁的壮汉点了一只烟，紧接着是要把肺都要咳出来的咳嗽，右上方的木板突然有光从缝隙钻出来，大声外放了娱乐头条的视频。

“南谭生育率再创新低！政府有关部门已经采取措施，强制避孕套生产企业在套上扎洞！”

“请问大 C先生您怎么看？”

“本人认为这项举措纯属脱裤子放屁……嗐，没有说相关部门不行的意思啦，不过既降低了相关企业的经济效益，又不能完全保证生育率完全提升。

2432 年，避孕套仍是普罗大众的避孕方式，简单粗暴，全旻熙曾在男同学口中听到过一种喷雾，既能助兴，又能起到避孕的效果，然而1.2W 的高额海索让人望而却步。

安全小资的避孕法多如牛毛，家用治疗舱里就有避孕选项，啪完只需要进去躺三分钟，温和不伤身的伽马 y 磁波会把残存在生殖道里的精子和卵子杀个片甲不留。

向来富人万里挑一，而穷人没得选择。

“…此乃星际大开发时代不可多得的脑残举措，应该记入史册，作为南谭公民，本人真的希望此举真实性有待考证。”

每当地下室里有□□的声音，203 就会播放类似的媒体新闻，三个月了一直如此。

“操，他妈的睡觉了，你们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