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
葛香梅做的丸子确实很好吃,先炸定型后小火慢炖。肥瘦比例好,再加上山药泥拌在一起,口感软嫩,还保留大口咬肉的满足感。味道就别提了,姜蓉擦得很细,只发挥去腥的作用,不会咬到姜粒。放的清酱也是好酱,酱香十足,没有半点臭味。
小玉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丸子,捣碎拌进饭里,再舀一勺酱汁浇上,吃得红光满面。别说刚挨过打了,刚打完人脸色都没她精神,这就是葛香梅红烧丸子的威力。
把饭送来,县尉就走了,很明显是碍于郑县令的态度不敢跟她多说什么。为了显得自己很像神仙,小玉在他背后喊了一句“怕什么,我又不吃人,你等我出去找你的。”
吓得县尉头也不敢回,跑得更快了,收拾吃完的碗筷食盒都是派衙役来的。
县衙大牢这种地方,只有小玉想不想留下来,没有能不能关住她。几个衙役因为被她来时的雷声吓得心慌,关她时都没敢搜身,她身上除了开锁用的细钩子,还有迷药和飞爪。穿长袍的好处,看着腰上没口袋,袖口也是瘪的,里面什么都能藏进去。
她溜出牢房时,什么都没用上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了。这归湖县的县衙也够松散了,牢房关着人,夜里都没值班的。
去县令家吓唬人之前,她得先做点准备工作。
之前的雷声当然不是作法请来的,虽说她是有点玄乎的本事在身上,但“雷公助我”这话还只是唱念唬人时的台词。半个归湖县都听见的“雷声”不是天上来的,而是来自地下,准确讲是井里。
这招叫“铜罐雷鸣”,特质的巴掌大圆柱形铜罐里面放上开水沉进井里,方圆三五里都能听见响声。除了那个铜罐之外,一点技术含量没有。
铜罐是当年认识的响马帮俏军师找人打的,那时小玉在他书房翻书无聊,看到书上写了“铜罐雷鸣”四个字和三行注解,起了玩心非要试试。拿普通的铜罐试了几次都不成功,俏军师为了在心上人面前出风头,和山上的铁匠一起研究了快一个月才做了原型出来。
铜罐不大,还很好用,不玩打雷的把戏时填上煤块暖手也行。前几年小玉在驼山上每年冬天用习惯了,顺手带了出来。
也不知俏军师现在怎么样了,干杀人抢劫的买卖,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称霸一方了。小玉觉得他肯定没死,以他死缠烂打,吵架嗷嗷叫的脾气,死了肯定会给自己托梦的。
先不提远在天边的前任相好,小玉翻身上房,压低身子潜行。今晚是云遮月,几乎不见一点亮光,正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
一般衙门都是前院后府,归湖县也不例外,郑县令就住在衙门后的宅子里。小玉找到水井,用火折子在小铜罐里点了几块碳,舀半瓢水趁热泼进去,水立刻刺啦啦沸腾起来。
她手一松,连着细链的铜罐就沉进了井口里。
“轰隆隆——”
好端端的,又是一个炸雷,这次听起来比白天那声还近。
郑县令没有来地不安了起来,慌得像是心脏被拿到了身子外面。他睡得本来就不踏实,前半夜就翻来覆去,总在想牢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老爷,老爷……”
身旁的女人压低声音说,这是郑县令,郑柏年的正房太太余氏。一般来说正方都是家里给娶的,门当户对,岁数差不多大,不太看重相貌。而余氏呢,也是贤内助的性格,在娘家就很懂事,结婚后帮郑柏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再加上余氏娘家是郑柏年恩师的朋友,他对余氏已经不是宠爱,而是有几分依靠在里面了。
像最近这种多事之秋,郑柏年也没心思搞男女那档子事,只想有个懂事贴心,能说上话的服侍自己,就一直睡在余氏房里。他还有一房小妾,颜色秀美,比他小了十几岁,娇滴滴惹人怜爱。只是年纪小太多,猫狗一般宠着,帮不上什么忙。倒是生了两个孩子,余氏身子不大好,生了一个小子之后就怀不上了。现在三个孩子都在郑柏年老家养着,他家是北都的,各种条件都比归湖县这穷乡僻壤好。
听见余氏叫他,郑柏年捏了下余氏的手示意自己听见了,没睁眼接着闭目养神。
“别动……窗外有人……”
余氏凑在郑柏年耳边说道,听闻此言,郑柏年汗毛都立起来了,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越是不能动,他倒越不敢再闭着眼了,睁开一条缝看着窗棱纸。模模糊糊的月光映出一个人影来,那人影像是贴在窗户上的活人一样,一动一动的,伴随着阵阵雷声骇人无比。
比那人影突然消失不见的是,雷声停了的一瞬间,这人影没了!
郑县令看窗户上又是只有树影,装着胆子慢慢坐起身来。没料到还没坐直,卧室房门“嘭”的一声被劲风吹开,吓得他几乎都要钻进墙角里了。
余氏更是惶恐,这人刚还在窗外,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门口,哪是人,分明是鬼!她尖叫出声,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头都不敢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