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月沉如水,风声寂静,时间过去了许久,竹林里一直没有出现裴安的身影。
倚竹抱膝而坐的沈时湫感觉到一片茫然与孤独涌上心头,在这五百年前的时代里,举目望去都是陌生的风光,唯一认识的人,还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大魔头还欺骗了她。
许多事情经不起细想,沈时湫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委屈袭来,终于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很少哭,幼时她拿着娘亲做好的精致花灯在院子里玩,结果被沈夫人所生的嫡子一把夺了过来,狠狠踩烂。她哭着去找沈长风告状,结果换来了一巴掌。她抱着烂了的花灯,顶着红肿的脸跑了回去,也只有沈母抱着她,边哭边心疼地给她上药。
从那时起,她便明白了,不被爱的孩子,连哭泣都惹人嫌弃。
可她到底只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姑娘,前半生所见所闻都局限在狭隘的沈府里,见过最恶毒的人大抵也就是她那虎毒又食子的爹。可骤然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又被大魔头给丢下,难免无措慌乱。
骤然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就差点被裴安打死,现在又莫名其妙被裴安丢下。
脑海里那莫名其妙的声音不知何时又不断响起,吵得她头痛欲裂。
“请勿离裴安太远。”
“请勿……”
声音一声急促过一声,她眼角挂着泪珠,心绪还未平复下去,心烦意乱中,终于忍不住将月洄剑烦躁地扔了出去,她愤愤喊道:“你当我想一个人在这吗?”
脑海中的声音停顿了一瞬,接着重复道:“请勿离裴安太远。”
沈时湫:……
好不容易才憋回去的眼泪,又被这蠢声音气得刷刷掉了下来。
这荒山野岭的,左右也无人,沈时湫索性破罐子破摔,头埋到膝盖上,痛快哭了起来,企图用呜咽声盖过那烦人的声音。
忽地,脑海中的声音消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步履踏过枯叶发出的脆响。
一双黑色布靴停在了沈时湫面前,那被布靴紧紧裹住的小腿又细又直,充满力量感。
沈时湫哭声骤停,惊讶抬头,骤然撞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明眸如星,俊俏过人,显然是去而复返的裴安。
裴安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圈沈时湫,最终将视线停留在沈时湫红红的眼眶上,笑容收敛了起来,俊秀的眉拧了拧,头一回生出了不好意思的感觉。
他确实不相信这位“湫湫”姑娘所言,但她的确能自由进出扇中,令旁人看不见摸不着她,这一点属实诡异,他也不好妄下定论。
正巧曦云阁的废物们撞了上来,他借机将剑留在此处,也是想要看看她究竟有何手段。未曾想将她吓到这个地步。一个身份处处藏迷,不知抱着何种目的接近他的“剑灵”,他怎么会放心让她落入他人之手。
况且......自从这自称是剑灵的姑娘出现后,他就不能离开这把剑太远,倘若超过三里,便会被无形的力量阻碍。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少女,她眼睛鼻子都哭地红通通,泪珠在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神情惊讶地望着他,有些狼狈。
很普通,很脆弱,和他印象里柔弱的凡人一模一样。
裴安难得没出声嘲讽,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白色锦帕,递了过去。
沈时湫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想到自己嚎啕大哭都被他看了去,顿时感到尴尬难堪,红霞瞬间爬上了脸颊。
她“唰”得一下抽出锦帕,因动作太急,还蹭到了裴安的手掌心,她匆匆在脸上胡乱摸了两下,随后将锦帕握在手里,语气有些紧绷:“你怎么回来了?”
眼前的少年不知何时眼角眉梢又重新挂上了笑意,闻言扬了扬眉,懒洋洋道:“时湫姑娘,刚刚那伙贼人歹毒,对我痛下杀手,我一时不慎将你遗落在这了,还请见谅啊。”
一声时湫姑娘被他喊地缠绵婉转,就是石头也能给他喊活,明知他鬼话连篇,沈时湫也拿他没办法。她不想被那莫名其妙的声音烦死,也不想在这里当个孤魂野鬼,裴安愿意回来找她那最好了。
她只能勉强陪他演戏:“那你没事吧?”
“无事无事。”他声音轻快,和沈时湫截然相反。
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把折扇潇潇洒洒地扇起了风,在沈时湫旁边坐下。夜风冰凉,沈时湫有些嫌弃他扇出的凉风,悄悄往旁边做了点。
裴安盘腿而坐,左手撑着下巴,凑到沈时湫身边轻声道:“那些人都被我杀了,一个不剩。”
一天之内经历过大喜大悲的沈时湫无所谓地点点头,还夸奖道:“你真厉害。”
她确实觉得裴安很厉害,不到二十的年纪,便能一打五,不愧是两百年后能成为人人口诛笔伐的魔尊。
至于害怕,她是真没察觉到裴安在吓她。在两百年后她生活的那个世界,裴安心狠手辣的程度家喻户晓,小儿止夜啼全靠他一人,其各种阴狠手段更是被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