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别离(上)
不同于第一次婉转缠绵的吻,陆时微如同找到极为有趣的关窍般,反复地啃咬着柔软的唇,尤爱她亲笔画下的饱满唇珠。
她大约是被激发出了本能的兽性,比起杀了他,此时此刻,反倒更想肆意折辱江予淮。
身下的人簌簌颤抖着,唇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渍,她刻意不紧不慢地抹去印上的血丝,笑得眉眼弯弯,品评道:“幸好给你重画了一张还算不错的脸,不然我可真亲不下去。”
爱意早已随风潜入,在荒芜的心间野蛮生长。
可他们都没有再大梦一场的资格。
贴在心口带了多日的小傀儡,果然最知道如何将淬毒的利刃径直扎进他的心里。
他漆黑的瞳孔渐渐泛红,突然发了狂似的用力在娇嫩的人皮上抓挠了一下,显露出一道深深的焦黑痕迹。
仿佛是被抽干了气力,他微不可闻地问:“那我把这张皮还给你?你不如杀了我。”
“我又不是鬼,拿张人皮在身边做什么,怪吓人的。”她冷哼一声,就着半跪的姿势拍拍他的脸颊,就欲站起身来。
电光火石间,江予淮掠走她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地直捅向心口处。
这剑本来平平无奇,她带在身边许多时日又见了血后,日渐有了灵性,竟是不愿伤他,硬是悬在半空。
陆时微暗骂破剑不愧是破烂,是非都分不明白,硬邦邦地诘难:“我是你的主人还是他是?他要寻死,你还来做好人?”
剑身抖抖嗖嗖的,一把卸了力,歪斜着捅进他的胸膛,附带的火焰将他周身点燃。
他霎时间唇色苍白,冷汗涔涔地抬头看她,惨笑着问:“用的是你的剑,算不算得上你能超度我?时微,我想通了,我的命都可以交付给你。”
大雨如注,道道惊雷接二连三地劈过天际,震耳欲聋的声音忽地让她一凛,彻骨冰寒。
“疯子。你这叫自戕。”
本就是错误的开局,究竟想要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尾?
想过要强行超度鬼魂,凭她当下的灵力,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她在做什么大费周章的蠢事?还非得吻他?
色迷心窍到了极致。
中了一剑的山鬼半死不活地耷拉着头,眼神空洞洞的,看起来心如死灰。
她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落荒而逃。
即使要超度,也不该是在今日,这是个本打算圆他心愿两相美满的日子。
结界外并未下雨,纪轻舟和陆小煦站在不远处的巨树下,满面愁容地引颈而望。
“时微,你还好吗?呀,你身上好大的怨气,你别生这么大气……”陆小煦的眉头皱成了倒八字,战战兢兢地瞄了一眼她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分明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却是妖艳的,极大的反差瞧着怪异得很。
她冷冷地瞥了眼显然忧心的两人,凛冽地笑说:“我没什么不好的,你们应问问江予淮怎么样。”
“你把他打死了?”小煦到底顾念着山鬼施舍她吃了好多顿饭,惊叫一声就颠颠地就跑去探望了。
小道士虽忧虑地放出了神思,步子倒是没动,转头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原本不还是欢天喜地的吗?那棺材有问题?”
“没有,是祝向榆的骨头。”她粗粗地解释说:“大概是一个最初不怀好意的人发现自己被骗以后,反而怨气难平的故事。”
“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你自己?他骗你什么了?”纪轻舟被她寥寥数语惹得更是好奇,不住追问。
她理了理方才被捏皱的衣袖,只道:“我要超度他,就这几日。”
“你已经彻底解开他的心结了?”纪轻舟直觉不对劲,奈何一直被一层强劲的结界隔绝得密不透风,半点不知里间的恩怨情仇。
陆时微似是而非地“嗯”一声,见对方眉目紧锁忧国忧民的模样,强笑着安抚:“你一直留在山上不也是为了这事儿吗?我们俩也该团结一致了吧,你师傅没给你派任务?”
知道她是笃定主意不想多说什么,纪轻舟也知自己这点识人的道行是没法从她那张假笑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只能顺着她的话摇头说:
“师傅没有安排这些,他只说天地间万事万物,自有其存在的意义。他可不是你想象中的老古板道长。”
“噢,听起来的确不是老古板,但教出了个实实在在的小古板,挺有意思的。”她心不在焉地回了话。
说话间,纪轻舟的目光忍不住地瞟向她皱巴巴的怀里,终于憋不住开口问:“真奇怪,时微,你怀里放了什么东西?我总觉得很想知道是什么,好像很重要。”
“啊?”话题忽变,她疑惑地掏了掏兜,摸出一打乱七八糟的小零嘴来,还夹杂了画笔和话本子。
她盯着自己掏出的破烂,吃惊地问:“你是饿了不成?吃个花生垫垫吧?”
小道士眼角抽搐,拂袖朝着湖边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