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村子里太阳和月亮转一圈就是一天。

平风早坐在日夜相接的地方，希司闲把小白狗抱了过去放到地上，那小白狗就摇着尾巴跑掉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坐到平风早旁边，“你从哪里来的？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见过的，”平风早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也是，我们什么时候见过的啊，如果见过，我不可能不记得你。”

“为什么？”

希司闲转过身来，“你对我这么好，我不会忘了你的。”

她笑了笑，“我只是坐在这里，就是对你好了？”

“当然……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你。”希司闲有些歉意地摸了摸脑袋，他看向天上的月亮，“啊，时间快到了。”

“什么？”

希司闲往后脑勺抓了个空，嘀咕了一句：“奇怪我在干什么……”

他走到一块空地上，仿佛定好了时间一般，村民们都围拢过来，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石块。

平风早感到了氛围有些奇怪，希司闲只眼神示意她坐在那里。

等到村民全都到齐，他们抬起手，把手里的石块往中间站着的希司闲扔去。

一时间只有石头砸到□□的声音，村民们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仔细看，他们的面容也十分模糊，有些人的眼睛和鼻子几乎融化在了一起，而不出声的嘴都是完好的。

平风早站了起来，走过去把一个扔石头的村民拽倒在地。

“别，你坐回去啊。”希司闲朝她摆手，他的脸上已经全都是血液，但是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平风早挤进去替他挡住了一面。

那些石头砸在身上，并不是不会疼的，她疼得攥紧了拳头。

“你回去，回去！”希司闲脸上的表情变换，由平静到不解，再到焦急。

他把平风早推出人群，接着那群村民一拥而上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平风早只能看见一滩血从他们的脚下流淌开来。

当时间过了某一刻，那些人作鸟兽散，重复起了一天固定的轨迹。

平风早看着那滩血液中间，已经是左一块右一块的希司闲。

他被撕扯成了很多块。

内脏四散，手掌和手臂分开，脸也不太完整。

一颗心滚在一边，扑通扑通跳着，很有活力的感觉。

“你好，大概也许需要你帮我拼一下。”希司闲说。

平风早捡起了那颗跳动的心脏，把它放到了希司闲的脑袋下面，转身去捡其它的部位。

“谢谢，你对我真的很好。”

希司闲的心脏和头连了起来，很快长出了新的躯体。他让平风早停手，自己捡起那些肉块接在了身上。

他变成了一个长着一条手，一截手臂，一只手，一截大腿，一条腿的人。

剩下的太过破碎，没有办法拼在身上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他有些窘迫，从地上找到破布盖住了自己的躯体。

平风早没有被吓到，她只是望着他：“虽然我也不记得你该是什么样子，但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希司闲。”

“是吗，我反而觉得你一直都是这样，很温柔。”希司闲笑起来，“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可以。”平风早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不知道……”希司闲露出迷茫的神色，“或许是我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吧。”

“或许，说不定你并没有犯错，为什么要承担这些？”

“我不知道！”希司闲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又惊慌的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小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那些接在身上的残肢不受控制地摆动着，有血从接口处渗出来。

“没事，你不用道歉，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希司闲，你不用道歉，至少对我不用。”平风早握住他的一只手。

“你真好，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你的名字呢，为什么我会忘记你？”希司闲的几只手都握住了她的右手，“你真好啊，可以留在这里陪我吗？”

平风早笑着说：“我可以陪着你，但是我不喜欢留在这里。”

希司闲困惑着站起来又坐下，“那你喜欢哪里？”

夜的那边已经完全将平风早笼罩，她看向村子外面，“总之不是这里。”

“那你要走了吗？”

“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

“你说好陪着我的，你不可以走！”希司闲紧紧抓住平风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不可以走，不可以！不要走！”

“好痛。”平风早皱起眉头。

“对不起，对不起！”希司闲松开手，又改为圈着她，“你不要走好不好？”